衛青鋒垂下頭來,覺得自己真是找不到什麼好說辭了,虞鳳才緩緩夢囈道:“其實……其實我嫁了給你,我自己也好……也好歡喜的,我也不是你看到的這麼刁蠻任性的女子,我……我若是嫁出去後,定然是一心一意的服侍相公,作個乖巧溫順的好妻子的。”
衛青鋒呆呆的坐在亭中,虞鳳如雲的黝黑秀發就垂落在他的大手邊,他下意識的撫了一撫,隻覺得如同棉花般柔順,虞鳳仿佛小貓一般的半趴在他身上,又道:“相公,我剛才彈奏的這首曲子,就是……就是你走了之後,我暗地裏……暗地裏想起你來,我那時對你的樣子記得不太牢,才自己作出這首曲子,每當彈奏起這個曲子,便能將你的樣子記得更深一些……你聽了,可喜歡不喜歡?我再彈給你聽一遍好麼?”
衛青鋒想起那馬車中的小姑娘曾經對自己說起道:“我隻是聽說這首《遙相思》是從宮中傳出來的,不知是何人所作。”又記起皇上說道:“你帶兵去了北郡,下次夜裏如果再聽到這首曲子,便馬上拆開手中的錦囊……”
他腦中一閃,頓時將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弄了個分明,原來皇上以為這首曲子隻是虞鳳一個人會彈,所以才定下這麼個約定,卻不知這首曲子不知怎麼,流落出了宮外,弄得洛都人人都會了。
虞鳳並未察覺衛青鋒此時正想起了過去半年前的出征經過,她見衛青鋒不出聲反對,便輕輕扶起自己的嬌軀,好好端坐在瑤琴前,凝神靜氣了一番,手中玉指緩緩舒展,又重新撫起這首《遙相思》來,此刻她心境比起方才淩亂無比的心潮來,卻是別有一番新的開朗天地,所以這琴曲聽著實在歡暢快樂之極,讓人不覺想要微笑搖頭附和。
可是這天籟一般的琴曲,聽在衛青鋒的耳中又是苦澀般懊悔難受,琴聲響起沒一會,他突然一伸手按在琴弦上,皺眉道:“不要再彈了。”
虞鳳驚訝的轉回頭來,口中訥訥的道:“你……你不喜歡聽這首麼?那我再換一首好麼?”
衛青鋒搖頭道:“我哪首都不想聽。”
虞鳳又遲疑的低聲道:“那……那我陪你說說話,好麼?”眼神中盡是期盼之色,斜斜的凝視住衛青鋒。
衛青鋒見她眼神中一派討好告討饒的模樣,與昨夜的刁蠻樣子決然不同,卻又讓自己生不出拒絕之心,才輕輕勉強笑了笑,點頭嗯了一聲。
虞鳳一見,頓時歡愉起來了,拉起衛青鋒的大手,開心的抬起玉指,嬌滴滴道:“相公,你看到這身邊的禦花園了吧,這裏麵種植的花草品種,有的可是天下也難得一見的呢,你看那株紅豔豔的葵花,那便是從遙遠的大漠進貢過來的品種,還有那邊那株,那是天竺國的使者帶來的巨象花,還有……”她一邊笑盈盈的介紹園中的花卉,一邊又輕輕伸出小巧的手臂,在衛青鋒麵前指指點點,另一隻小手卻是緊緊的握住了衛青鋒的大手,絲毫也不鬆開。
衛青鋒聽著虞鳳在自己麵前輕言解語,心中卻是歎氣道:這事情……這事情怪不得她的吧,她……她隻是個天真浪漫的小姑娘,作了這首曲子出來隻是為了遙寄自己的相思之情,渾然沒有想到過自己的這麼一首曲子,卻是事關天下,事關數萬軍中兄弟們的性命,也事關我爹娘的生死來。
虞鳳沉醉的道:“還有那株……那株藍色的小花,名字叫做扶笛藍,是從……是從……”她說到這裏,突然轉過嬌軀來,望著衛青鋒惴惴的道:“我說這些,你也是一點也不想聽的麼?那我……那我……”她眼神之中不由得泛起一絲黯然之色,緊緊的垂下了自己的螓首,默不作聲起來。
衛青鋒笑了一笑,放開她的小手,站起身獨自走出了小亭,虞鳳心中一驚,下意識想要抬頭喚他,隻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偏偏生生忍住,嘴角死死的抿緊,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發出一陣哭泣般的嬌吟。
衛青鋒徑直走出小亭,走到那扶笛藍花的旁邊,蹲下身子輕輕采了一朵下來,然後再笑眯眯的走回到小亭裏麵,虞鳳見衛青鋒又走了回來,嘴角再也抿不住了,啊的一聲茹喚了出來,然後衛青鋒拿起手中燦爛的小花,輕輕插在了虞鳳的鬢角邊,這番看上去,才是人比花嬌,花托人美的意境了。
衛青鋒笑著拍手道:“如此,這扶笛藍也算是生得其所了,總好過它孤零零的傲立路邊,乏人欣賞。”
虞鳳羞答答的任由衛青鋒將那扶笛藍插在自己發角,完了之後還輕輕伸手撫了一撫,才甜甜的笑道:“相公,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