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為難的弓腰道:“阿姑婆……一次派了兩個人過來,讓……讓六姑娘自己從中挑一個剩下。”
那六姑娘滿意的點點頭,看見衛青鋒身材高大,便率先走到他的前麵,仰著頭對他仔細的上下打量,她將旱煙袋抿在嘴中,隻是看一下,便跳起骷髏一般的身子,怒罵道:“怎麼……怎麼阿姑婆送來個鬥雞眼的駝背?”
費幼梅轉眼看過去,噗哧一聲忍不住嬌笑了出來,隻見到衛青鋒此刻將兩隻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古裏古怪的對在了一起,而且嘴角歪斜的掛著,便是後背也彎彎的垂下,仿佛得了佝僂病一般的可笑模樣。
費幼梅見著衛青鋒這般古怪的扮相,被他逗得嬌笑不止,怎麼忍也是忍俊不住。那六姑娘轉眼看了費幼梅一眼,見到她雖麵色發黑,但是這一笑起來,小嘴裏露出一排編貝般的潔白玉齒,朝陽下璀璨生輝,嘴角兩個深深的可愛酒窩兒,倒是明媚秀氣的緊。
那六姑娘這才滿意下來,對著費幼梅伸手指了一指,道:“那……那就他了,人家都說漢族的少年長相俊美,這個嘛……倒還強差人意。”
費幼梅本是掩不住萬般風情的嬌笑,聽到六姑娘這番說話,才是小臉猛地愣住,茫然的伸出一隻潔白的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尖,訥訥道:“你說的……是我?”
那六姑娘桀桀的幹笑,點頭道:“嗯,手也挺白的,放在寨子裏麵養一段時間,少幹些農活,說不定可以更好看一些。”
費幼梅聽得心頭大急,忍不住便回頭悄悄去瞥衛青鋒,見到他依然歪著眼,斜著眉,對自己求救般的急切眼神,仿佛看不到一樣,費幼梅咬緊自己的薄薄唇皮,小手在身後探出來,在那斜眼家夥的背上狠狠的肆虐了一陣,才悄聲道:“哼!大騙子,你若是敢丟下我一人,不幫我這回,我便……我便揭了你這大騙子的老底,看你……看你一會還怎麼去騙人?”
衛青鋒暗自歎了口氣,他的本意便是留下費幼梅,然後自己再去寨子四周探查情況,隻是費幼梅眼下可憐兮兮的在自己身後威脅著說話,那話兒與其說是脅迫,更不如說是哀哀的雪雪求饒,他心頭不知為何,又軟了一軟,幽幽的歎了口氣。
衛青鋒轉回頭來,對著費幼梅眨了眨眼,然後歪著脖子迅速轉回去,向那六姑娘氣恨的喘粗氣,裝作無比不服氣的道:“六姑娘,你……你怎麼能選他,其實……其實他也是個廢人,他……他……對了,他其實是個跛子。”他說著這話,便用手在身後暗暗的一推,將費幼梅推了開去,費幼梅今日本就崴了腳,到現在不過一兩個時辰,傷腳未好,被他這般突如其來的推出去,費幼梅還沒反應過來,便哎喲的慘叫一聲,當真好像是瘸著一隻腿,一跛一跛的退後好幾步。
六姑娘一看,跳起五丈高,操著粗嗓門大罵道:“阿姑婆到底在搞什麼,怎麼會送來這麼兩個活寶,我可不要了,退了!退了!”
那老者領了衛青鋒與費幼梅又出寨子而去,三人即將走到寨門口時,衛青鋒斜著脖子,忽然回頭道:“大叔,你……你就這麼趕我們走了麼?實不相瞞,我們……我們都是窮人家的苦孩子,不然誰會聽了阿姑婆的說話,到這裏偏僻的苗寨來相親,此刻我們相親不成,回去……恐怕就得餓死。”
那老者回過頭來,在他們二人身上掃了一眼,歎息道:“難為你們兩人,一個麵相不好,另一個卻是身患殘疾,想要裹腹生存,確實不易。”
衛青鋒又誠摯的道:“大叔,我有一身大力氣,能扛二石三擔,我這……我這兄弟也心靈手巧,最會針線手工,不如你將我們留下來,我們不要工錢,隻要管飯就可以。”
費幼梅在一旁聽得麵色透紅,暗自心想:“他是……他是覺得我是個女兒家,定然會作些手工線活,所以才這樣騙人家,可他哪裏知道……人家……人家卻是一點手工活都不會的。”
費幼梅自小以來,費清便將她當作心頭的寶貝疙瘩一般看待,百般嗬護在手心裏,生怕她冷了暖了,因此這些針線活自有下人們去作,從不讓她碰上一星半點。費幼梅心頭柔柔的想道:“若不是前些日子見到人家炒菜有趣,自己偷學了幾手燴菜,隻怕……自己真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丫頭,幼梅兒呀,那他……他要是知道了,心底一定會瞧你不起。”
費幼梅暗自下定決心,這番經再見到娘親,便偷偷的向她請教些女紅針織。那老者沉吟道:“唔,小兄弟,我瞧你生的孔武有力,倒是個打石樁的好材料,罷了,你們……你們就留下來吧,工錢也不能一點都不領,那便每個月……月例三錢銀子好了。”
這小小的三錢銀子,無論是衛青鋒還是費幼梅平日裏都不會看在眼裏,隻是眼下他們聽到這老者說話,兩人一時大喜,忙不迭的拜禮稱謝,那老者推了推手,又將他們領到了穀場中,這穀場自是苗寨人曬穀揚穗的地方,此刻清晨剛過,場中眾人辛勤勞作,煙塵漫天,他對衛青鋒二人講了一講,如何將稻穀收割下來,然後鋪在穀場內曬幹,再把曬幹的穀穗抬到石樁上麵,下麵讓人用石頭作的錘子敲在石樁上,便將穀子都從穀穗裏都震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