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局勢稍縱即逝,場下千百豪傑竟然沒有一人看清楚事情經過,待得視線清晰下來之後,才看到方才不斷催勢的二人,此刻竟然一個也不見了,再看仔細時,才發現他們居然都倒在了比武場上。
眾人交頭接耳的嗡了一聲,互相問對方到底是誰獲勝了,有人道是風漫宇一拳擊在了古色的胸口,自己受力反震退了回去,還有人說是兩人互相對了一拳,勢均力敵之下,雙雙受了重傷。
費幼梅捂住小臉不敢再看,兩隻小耳朵卻是高高的豎起仔細聆聽身邊的動靜,她隻聽見場上猛地寂靜下來,好像漫天飛雪之夜,站在長白山高高的山頭之上,雪花落在樹枝之上,細細無聲,再過一下,接著又是猛烈的驚呼聲傳了出來,各色方言和高低不一的聲音一齊響起,說著的話,費幼梅卻是一點也聽不進去。
費幼梅顫抖著小手放眼看去,隻見到一柄單背刀迎風飛起,在空中反射刺眼的陽光,然後化了一道長長的弧線落下了地,落在地麵,鋒利的刀刃插入土石地板中,單背刀猶自吟的一聲,左右震顫。
順著單背刀看過去,兩個少年躺在了落刀之處的兩側,兩人一個橫躺,一個卻是側臥,費幼梅呼吸一緊,豔麗的瞳孔也收縮到了一起,她跺著小蠻足,忍不住開口嬌喚道:“衛大哥……衛大哥……”
許是聽到費幼梅這輕媚可人的呼喚聲,衛青鋒恍惚著幽幽醒來,他搖晃了一下腦袋,隻覺得頭皮嗡嗡的亂響,整個腦袋好像就要裂開一般,兀自生疼無比,他趴在地麵上,閉著眼睛吸了好幾口氣,才咬著牙齒半跪著立起身子,場下眾人一見,立時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喝彩,大家對二人方才比武究竟誰勝了眾說不一,現下看見衛青鋒率先站立起來,顯然他才是真正的勝者。
衛青鋒跪在地上,隻覺得麵前視線搖搖晃晃的,身邊的陽光,石台,旌旗,單背刀,甚至是台上的群豪和夾雜在其間那素潔媚裙,麵色惶急的費幼梅,竟然都看不清楚,他右手扶住腦袋,使勁的甩了幾甩,才多醒幾分,轉頭看去,固攝魁梧的身材橫躺在地板之上,雙目緊閉,臉色發青,兩股鮮紅的鼻血卻是咕咕的向外冒出。
衛青鋒嘿的一聲,吃力的扶起身子,踉踉蹌蹌的走過去,右手向下一扶,厚厚的單背刀柄落入手中,他深吸一口氣用力一按,鏘的一聲將單背刀拔出地麵,隨手揮過去,刀氣凜然,帶著閃爍不止的銳利之意。
衛青鋒想起隨著自己出征北郡的十五萬大軍,除了留給呼鐵和倩兒的八萬大軍,其餘眾人盡數湮沒於鳳凰城中,任泊安大哥等,一張一張鮮活的麵容,此刻仍舊印在腦海,清晰無比,所有的罪魁禍首,都是這突厥的大王子固攝,突厥國乃是北方四國的首腦,大王子在軍中掌握實權,此人不除,南朝便永無寧日,況且前幾日他曾在苗寨之中耳聽這固攝口中厥詞不斷,說什麼要將南朝百姓當作奴隸一樣的打罵驅使,又說這南朝的江山財寶都是他們所有。
衛青鋒在口中默念幾聲,呀的一聲舉起手中的單背刀,場下幾個嗬斥聲同時傳來,有男有女,衛青鋒轉頭看過去,見到方才主持比武的蔣征麵色惶遽的怒瞪自己,口中大叫道:“豈可殺人?”衛青鋒嘿嘿一笑,回答道:“你阻的了麼?”
再轉向另一麵,衛青鋒胸口猛地一痛,那邊人群中,走出一個青衣束發的少女,這少女發髻高挽,輕眉遠黛,瑤鼻小嘴,宛如畫中仙子,身後萬千豪傑映襯下,顯得如此姿色出眾。
她今日梳著雙丫發髻,麵前長長的劉海垂下,遮住了潔白的額頭,卻遮不住濃密的睫毛,和撲簌簌璀璨生姿的秀眸,多日不見,這少女容色看著甚為清減,但是青色衣裙下起伏跌宕的胸脯,柔細的腰肢和高挑的身段卻是不減,那高高豎起的雙丫髻的側鬢邊,還斜插著一朵白色的不知名野花。
衛青鋒的眼神迷離了片刻,恍惚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秀鳳走出人群,眼神靜看自己,啟唇輕叫道:“莫要殺他?”
“莫要殺他?”衛青鋒哈哈大笑起來,道:“豈有這麼輕易的事情?”他大笑一陣,笑聲轉悲,擰著俊麵回頭哼道:“你有本事,便上來要了我的命,不然……你可擋不住我!”
秀鳳麵色寧靜無比,既不歡喜,也不難過,看著素淡的如同山巔的白雪,費幼梅凝定雙眸看過去,俏麗的眼神也不禁微微的癡迷,這女子的氣質長相,當真是豔煞群芳,即便是在長白山素有豔名的自己看見,也覺得既是羨豔,又是悱惻。此刻場上群豪,北鬥旗和齊天派的人加起來何止上千,卻無一人落入這女子的法眼,這女子隻是睜著癡癡的眼眸,細細的凝視台上的衛青鋒,甚至他們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絞纏,又是旖旎,又有複雜無比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