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艾可一時隻覺得自己恍惚長大了好幾歲,便能情真意切的感受到他心頭的萬般難過和痛楚,她也伸出自己的另一隻小手兒,抹了抹自己翠白雙頰上冰涼的殘留珠淚,一聲不吭的陪著他油然間又是開心,又是難過。
過了好一會,衛青鋒才低頭伸手下去給師父攏了攏床角的被褥,轉身與鄧先笛一道悄悄出了客房,方一出門顧磊便跳將出來道:“九哥,哈哈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走,咱們去……找個地方喝……”他話說到這,居然看見那一路上始終對自己若離若即的可兒姑娘,此刻仿佛含羞帶怯的小媳婦一般,嬌婉無力的斜靠在九哥的手臂旁,滿麵俱都是……幸福安詳的沉醉之色。
再抬頭看看九哥,見他深深皺起眉頭,恍惚間神思不屬,顧磊與史艾可在西蜀相遇,第一次便瞧見到史艾可恢複了少女容貌,金衣白裙的俏麗無雙模樣,隻那一刻起顧磊將其驚為天人,少小的年紀從此多了懵懂的憧憬,這一瞬他看見史艾可眼角脈脈含情,甜蜜的依偎在九哥的身旁,正是好一幅春色浪漫的無限風情,卻又……從未在自己麵前稍許綻放過,顧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本想勸說九哥去喝幾杯的話兒便愣住沒接下去。
朱晃站在院角,忍了好一會,才開口輕喚道:“衛兄弟……”衛青鋒聽到呼喚,抬頭看過去,見到朱晃那亂糟糟的臉上俱都是憂急之色,猛地想起自己這趟的來意,抬手道:“對了,咱們快走,再若遲了隻怕追擊不上。”
他走一步,回頭現原來自己方才呆呆的想著師父的事情,一隻胳膊不知何時被史艾可給活生生牽住了,便回頭笑道:“大師兄,可兒,對不住我還有點事情要即刻去辦,等我辦完了事情,便回來接你們。”
鄧先笛等人早就留意到朱晃等的衣著裝扮,見到他們數人恭謹的垂跟在九弟身後,俱都是洶洶兵將模樣,腰懸佩刀,右手手掌虛按刀柄,一,鄧先笛人前不好多問話,隻沉沉點頭道:“九弟你早去早回,咱們在這客棧等著。”
史艾可卻是好不猶豫,方才心思裏柔柔膩膩的全是過去與衛青鋒相交的情景,她正當年紀幼小,從前雖然對衛青鋒甚為知己知交,也對他身邊眾多嬌媚的女子跟著恨得咬牙切齒,但……卻不明白原來自己對他是早已一往情深,直到此次衛青鋒墜崖之後,她心痛難忍,再見到秦東堂病倒,她出於負疚虧欠的心理也好,基於同病相憐的心思也罷,便舍下爺爺孤身留在武當山上照顧秦東堂,將秦東堂的起居飲食照顧的無微不至。
史艾可年方十六七歲,正有著無憂無慮天馬行空的少女爛漫情懷,日來與秦東堂等點蒼劍派的人朝夕相處,聽著他們說起風哥哥小時候的不羈往事,學著風哥哥一般叫他們大師兄,五師兄,每日裏偷偷躲在武當山山崖邊的石角山麓旁抹眼淚,終於明白自己對他的那一門子芳心可可,實是早已情根深種,待得再聽說他完好無損的回到洛都裏時,史艾可又驚又喜,亟不可待的催著大夥一道趕路而來,此際再會夢中盤桓不去的情郎,哪裏願意他這般說兩句話便草草離去。
史艾可嬌俏的嘟著紅唇,也不敢說話留他,卻是死命的抓住他的胳膊怎也不放。衛青鋒向外走了兩步,恍惚覺得自己手臂上仿佛拖了個累贅,轉頭一看不禁啞然失笑,遂低頭道:“怎麼?可兒,你又要跟我去胡鬧了不成?”
史艾可聽得芳心好不惱恨,原來……自己在他心目中便是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隻曉得惹是生非的壞丫頭,她不禁暗想:“怎麼也要扭轉他對自己的這些印象才是,不然……不然他哪裏會知道自己的心思哩。”便垂頭學著羞暈的閨中小姐模樣道:“可兒……才不是跟你去胡鬧呢,我隻是……我隻是……”
這嗓音細細的,溫柔婉轉,聽起來清脆脆好不旖旎,衛青鋒心頭不免奇怪,“這可兒到底是怎麼了,平日裏都是粗著嗓門大咧咧的跟人喊話,怎麼此刻連嗓音都變了?”轉念一想便又恍然:“她以為自己死在了武當山頭,所以乍一相見,便有些孺慕不舍之情,可又不好意思表達出來。”
隻是這麼一想,衛青鋒心頭也不禁湧起感動,說到底……這年幼的可兒對自己倒是真心關拂,她的性子直來直去,向來不善作偽,對人對事看不慣的話便橫眉以對,若不是平日太過胡鬧,卻也正好合了自己的胃口,便笑道:“你若想去倒是可以,不過……咱們可有言在先,無論你動手,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