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婉抬手收拾起方桌上的殘羹冷炙,又想:“咦……怎麼筠兒姐姐、淼兒姐姐和紫兒今日不見人,是相邀出去閑逛去了麼?”正想到這,窗外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你不用管啦,交給我一個人便是了。”
秦玉婉心頭微微奇怪,便走到主客堂的竹窗邊,推開窗戶看了出去,見到淺淺的日頭下,兩個女子正扶著一個渾身癱軟的男子走路,隻不過那男子身材高大,體格健壯頗為沉重,那兩個女子扶得倒是吃力的緊,再看清楚些……才現原來是史艾可與印荷扶著酣醉的九哥哥,九哥哥現下裏不省人事,而那史艾可卻是一邊努力的撐住他的腋下,一邊……還揮揮手讓印荷放開他。
印荷為難的看了好幾眼,史艾可又道:“對了……這家夥他住在哪間房子啊,你給我指指路就成,其餘的事情,便讓我去作罷!”印荷不知史艾可的身份,隻見到她今日跟著公子爺回來,而且伺候飯桌的時候,聽到公子爺對那些今日所來之人都大是親熱,自然不敢稍有得罪,隻得點頭伸出一根小指頭,向其中一個內間指了指。
史艾可吃力的笑道:“多謝啦,小姐姐……你叫什麼名字,也是這家夥的……的女人麼?”
印荷聽得小臉通紅,忙不迭的搖頭道:“我隻是個丫鬟,可不是公子爺的什麼……什麼女人。”
史艾可喘息道:“丫鬟?這家夥會有這麼好心,放著你這般美貌豔麗的姑娘家不去調戲,隻讓你作個使喚的丫鬟?”印荷聽得呀的一聲,趕緊垂匆匆道:“我去收拾碗筷去了。”說完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秦玉婉噗嗤一笑,心想:“這位史姑娘倒是純真無暇的緊,什麼話都敢說呀。”想到這裏,她回憶起席間眾人的神色,心頭不禁一跳,便輕輕在他們身後跟了上去,耳聽著史艾可一邊小心翼翼的扶著衛青鋒走路,一邊還沒好氣的嬌聲埋怨道:“臭哥哥,喝不了這麼多酒,偏偏還要去喝,你難道看不出來,酒席上你那些師兄們哪個還當你是他們的九弟呀,分明當你是殺父仇人一般的敬個不停,哼!……活該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秦玉婉在身後木柱旁聽得一笑,暗想:“九哥哥娶了爹爹的心頭寶貝,師兄們的小師妹,他們自然不會這般輕易的放過九哥哥。”隨眼看出去,見到前麵邁進院落屋簷下有一處高高的石頭台階,史艾可扶著衛青鋒半拉半拽的上了台階,雖然身子是好端端的站了上去,可衛青鋒比她高了不少,雙腿還留在台階下,史艾可在台階上用力一拖,衛青鋒的小腿便咚的一聲撞在了冰冷的石沿上。
秦玉婉看得心頭一疼,忍不住想要衝上去扶起九哥哥的雙腿,卻聽到前麵的九哥哥咕的一聲打了個酒嗝出來,哈哈笑道:“五哥……你喝不過我,隻有八哥……他一聲不吭的,酒量卻是不小。”
史艾可扭著小鼻子,嬌脆的嗔道:“臭死啦,滿嘴都是酒氣的臭家夥,便連睡著了都還在與人鬥酒。”
衛青鋒哈的一聲,幽幽的醒轉幾分,轉頭迷茫的看了一眼,迷糊道:“哦……是可兒啊,咦……你……你抱著我作甚麼?”
史艾可沒好氣的拖拉強拽,回頭慍氣道:“誰……誰要抱著你啦,是你自己喝醉了沒人管,一個人可憐巴巴的趴在酒桌上,我……我看的不太忍心,所以才搭手幫你而已。”
秦玉婉聽得一笑,回想起方才印荷扶著九哥哥,這史姑娘活生生的將印荷給羞走了後,此刻卻是言不由衷,耳聽著衛青鋒哦的一聲,再道:“原來是這樣,那你……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史艾可嬌喘細細的道:“還能……還能去哪?當然是……把你丟在一個沒人的牆角外,免得你一會吐的到處都是,汙了這麼精致好看的院子。”
衛青鋒哈哈一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啊,正一品的大官員,你都敢丟在牆外去,該當……咕……該當何罪。”
史艾可噗嗤一聲嬌笑了出來,卻又氣的小臉通紅,好不容易才將他拽回了印荷所指的客房內,史艾可低頭一看,見衛青鋒橫身躺在天藍色的秀床錦被上,四仰八叉的甚為可笑,她卻是麵色幽幽的一紅,不知為何……卻是想起了西蜀那幽靜的客房來,她暗暗對自己急啐了一口,才俯身摸著他的額角柔聲道:“你乖乖的睡一會,我……我去去就來。”
秦玉婉站在窗外聽見史艾可說話時,語氣溫柔的似乎可以滴出水來,話音剛落,她便急急的站起身,朝外衝了出去,秦玉婉微微躲避過身子,背靠在窗外,目中若有所思,不過片刻,便又見到那史姑娘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手裏……不知何時卻是拿了一塊白色的帕子。
史艾可將白色的方帕折疊成一小塊,搭在衛青鋒的額頭上,帕子上浸過了冰涼的井水,井水滲入肌膚,帶起一陣寒氣,方才還熱乎乎的腦門頓時為之一清,衛青鋒幽幽的睜開眼睛,印入眼簾的是一張翠白的小臉,小臉撐在一雙同樣潔白的柔荑之上,秀在兩隻撐住的手尖處微微束住,那小臉上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偏偏一對黝黑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細細凝視著自己,目中仿佛煞有意味,又仿佛濃情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