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石屠夫挑著肉擔上河門鎮去了,臨出門與往常一樣叮囑石大勇和石荷花:“好生看家嗬,吃罷早飯割點青草,不許玩昏了頭!”
石大勇與石荷花與往常一樣同聲答應:“知道了,割點青草,不許玩昏了頭。”
石屠夫走後,石大勇與石荷花就挎著大竹籃割青草去了。他們沒有走遠,就在村道旁邊的空地上,剛剛割了半籃青草,發現永生與他父親倆人遠遠地走來。石大勇覺得頗為奇怪和意外,永生自從到城裏上學後,很少回家,除非學校放寒假和暑假才回甄家灣住上一段時間,可是眼下正是開學的時間,他怎麼回家了呢,而且是與他父親一起回家。
石大勇問石荷花:“永生怎麼回來了呢?他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呢,不讀書了嗎?”
石荷花回答:“我怎麼知道,也許是他家裏有事吧,也許是他父親讓他回家的吧。我們問一問他不就知道了嗎。”
待永生與他父親走得近了,石大勇迎上去問:“永生你怎麼回來了呢,你們學校放假了嗎?”
永生看了看石大勇和石荷花,立定腳,意欲說什麼,永生父親扯了扯永生衣襟,拖著他顧自往前走了。他邊走邊回頭對石大勇和石荷花說:“你們是石屠夫的孩子吧,永生這回子有事,辦完了事還是要去讀書的,待他放假了再跟你們一起玩。你們別再跟著了,我們現在回家,找你大腳阿奶有事。”
永生父親確實找大腳阿奶有事,並不是像往常一樣回家探親。永生父親已經有三四個月沒有回家了,總是推說店裏太忙,顧不上回家探望大腳阿奶。此次回家,大腳阿奶真有點喜出望外,何況還把永生給她帶了回來。看看又長高了一截的永生,大腳阿奶臉上笑開了花,對著爺兒倆噓寒問暖,遞茶送水,忙得不亦樂乎。
永生父親悶悶地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裏,看著大腳阿奶忙裏忙外,待她稍稍有個空檔,便指指一邊的凳子說:“你不要忙了。你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大腳阿奶說:“你有話隻管說便是了,要我坐下做什麼,我還要給你們煮飯炒菜呢,還要給你們燒洗臉洗腳水呢。”
永生父親頓了頓,說:“我這次回來並不是探親,隻是與你說一件事情,商量一件事情,說完了事情我還是立馬要回城裏去的。”
大腳阿奶立定了腳,疑疑惑惑地盯著永生父親,問:“什麼事情值得你特地回家一趟,該不會是永生在學校裏遇到什麼為難的事情了吧。”
永生父親說:“這倒沒有,永生在學校沒有遇到什麼為難的事情。其實這件事情終是我的不是,算是我對不起你了。”
大腳阿奶笑笑說:“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事。縱使三四個月不回家了,我也沒有怪罪你的道理。男人在外總是事業要緊,哪裏能一天到晚想著家裏的女人呢。”
永生父親笑笑,笑得有點尷尬。他將目光從大腳阿奶身上移開,盯著屋地上的磚縫說:“難得你如此明理,這件事實在難以啟口,千錯萬錯終是我的錯了,我說了你千萬別惱,我們好好商量,隻要你答應了我,其它的要求都好說。”
永生父親在城裏百貨店裏當大夥計,很得老板器重,讓他管了店裏很多事情,有時甚至將進貨這樣的大事都交給他去辦。老板年歲大了,體力與精力都大不如從前了,自覺自己已經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了。可惜膝下隻有一個女兒,很想將事業交給女兒打理,又怕女兒一介女流難以勝任,自己拚搏了一輩子積聚下來的事業付之東流,所以很想讓永生父親幫著辦一些事情,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替他女兒把把關,將她引領上經商之道。由此永生父親經常與老板女兒一起出差,采購一些百貨店裏出售的商品,出入一些談判場所,簽訂一些貿易合同,雙雙出入一些酒宴,住宿一些大小賓館。雖然主人與夥計身份有別,但相處時間多了,差別就在有意無意中慢慢縮小。一次酒宴結束後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倆人俱都興致頗高,回到賓館意猶未盡,繼續喝茶聊天。那老板女兒也是十分中意永生父親,一雙丹鳳眼直勾勾地盯著永生父親,裏麵有訴說不盡的綿綿情義。那一夜永生父親就在老板女兒房中沒有出來。完事後永生父親嚇出了一身冷汗,睜著雙眼凝視著雪白的天花板,心裏不由自主想到了遠在甄家灣的大腳阿奶,覺得非常對不起大腳阿奶,但低頭瞅瞅攬住他甜甜入睡的老板女兒,又舍不得離開。回到縣城永生父親自知老板女兒高不可攀,何況自己畢竟是已有妻室兒子的人,此事做得有失思量了,便有意無意地遠離老板女兒,非得見麵時也是低眉順眼地盯著自己鞋麵,不敢正視老板女兒。老板女兒深知永生父親的心思,倒也並不責怪永生父親,隻怪自己酒後失性,此事做得猛浪了,自己畢竟是有身份的小姐,而且永生父親有妻室有兒子,便在永生父親麵前再不提起,恢複到一副老板與大夥計的關係。但是這樣的關係隻是局限於家裏店裏,倆人一旦外出住到了賓館裏,情不自禁又住到了一起。老板女兒對永生父親說:“我知道這樣做不好,但我就是控製不往自己,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心裏特別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