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洛陽城大將軍府內,何進此刻坐在主位上,幾名伶者在堂上賣力的表演著,然而此刻的他真的是有些焦慮難安,悅耳的音樂在他的耳中異常難聽,他不耐煩的揮揮手將這些伶者趕了下去,一手托腮的他目光無神的看向大堂穹頂,穹頂之上,繪著五彩斑斕的飛天圖,這些天他的手下的那些世家子弟沒日沒夜的在他的耳邊說著誅殺閹宦這件事情,他真是煩的要死。
現在他已經與十常侍之間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甚至已經完全壓過了十常侍的風頭,如今的十常侍都圍在妹妹何花身邊,而做為大將軍,他的地位已經無人能夠企及!無論是各地的州牧亦或是朝中的的名將宿老那個不得看著自己的臉色行事?
作為一名殺豬匠出身的他,很享受現在的這種感覺,以前高高在上的那些大人物如今不是和自己稱兄道弟,就是俯首稱臣。就算是權傾一時的十常侍,如今亦要仰仗著他的鼻息生活!
遍觀整個朝廷上下,現在還算穩定,他沒有什麼雄心大誌,開疆拓土,輔佐明君他做不來,他現在要做的隻是保住自己外甥的龍椅是否穩固,因為隻要他外甥一日坐在那龍椅之上,那他的這個大將軍的位置就一日不會丟,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至於什麼清君側,誅宦黨這種遠大的理想他也就是想想,隻要那剩下的那幾個閹貨不搗亂,那他又何必去惹的一身騷呢?如今的大漢帝國,滅區星,降烏桓,收馬騰,定益州,四海清平,他實在是不想在節外生枝了!
正在何進發呆之時,堂外腳步聲傳來,一陣喧鬧後,一名麵容清瘦的男子氣衝衝的出現在何進麵前,男子眼睛不大,微微翹起的下巴上是一縷黝黑的胡子,他腰間挎著一個酒葫蘆,何進一看到這個男子就頭痛不已,這男子是他將軍府的主簿姓陳名琳字孔章!
何進之所以看到這個陳琳就頭痛,是因為這個陳琳不但寫的一手好文章,而且罵起人來從來不帶髒字,這家夥能引經據典從你祖宗十八代一直罵到你死後一百年,並且從來不帶重樣的。
何進看著陳琳的模樣,走路一搖三晃的,他就知道這個家夥又喝多了,何進不由在他那肥胖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皮笑肉不笑的問道:“陳主簿,有什麼事嗎?”
陳琳嘿嘿一笑,何進亦是陪著他一起笑,陳琳突然收起笑容,抬手指著何進說道:“哎呀,大將軍,你這額上黑氣縈繞,大凶啊!”
何進滿頭黑線,他就知道這個陳琳一張嘴就沒有什麼好話,果不其然,還不等何進反應,陳琳就繼續開口說道:“大將軍掌天下兵馬,如今卻隻知道殺豬取樂,知不知道洛陽城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明百姓在背後都怎麼稱呼您?”
何進一愣,稱呼這個東西他倒是沒注意過,不過是人就有虛榮心,他也很好奇洛陽城的百姓是如何稱讚自己的,於是他略帶疑惑的問道:“他們是怎麼稱呼本將軍的?”
陳琳沒有急著回答何進的問題,他摘下腰間的酒葫蘆,左右搖了搖,然後摘下塞口,將酒葫蘆高高舉起,清澈的果酒流入他的口中,這酒葫蘆中的酒約摸還剩下一兩,陳琳竟然一口氣將這些酒都喝光了,他一抹嘴角,看著手中的酒葫蘆,發出一聲滿意的讚歎:“真是好酒,可惜沒有了。”
陳琳臉色微醺,本就不大的眼睛,在果酒的作用下,顯得更加小了,他看向一臉期許的何進輕挑的說道:“大將軍,滿城都說你隻會殺豬,不會殺人!”
聽到陳琳說完,何進臉色一點變化都沒有,他似乎早就習慣了這個,畢竟在他剛入朝還未曾坐上這大將軍之位的時候,許多人都這樣說他。
陳琳看著何進不為所動的臉,微微一愣,看來隻能使出袁紹交給他的殺手鐧了,他眼睛死死盯著何進一字一頓的說道:“而且他們還說,大將軍連殺豬都殺不好!”
“放屁!”何進聽到這句話,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說他不會殺人他也忍了,畢竟他不愛殺人,但是論起殺豬來,何進自認為天下少有敵手!這幫人竟然敢質疑自己的專業,何進聲嘶力竭的對陳琳喊道:“究竟是誰,誰敢質疑本將軍的專業!”
陳琳看著何進的臉色,知道何進已經上鉤了,於是他搖頭晃腦的說道:“大將軍,具下官所知,這些話都是張讓他們傳出來的,這些人其心可誅啊!他們這是要在根本上否定大將軍您啊!”
“瑪德,這群閹貨竟敢如此侮辱於我!”何進此時已經被氣的渾身顫抖,他目露凶光的說道:“本將軍就讓他們看一看,本將軍不光殺豬是專業的,殺人也是專業的!”
在何進說完這句話後,陳琳醉醺醺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其實他並沒有醉,他不過是在裝醉罷了!
人麼,越缺什麼越在意什麼,如今的何進位高權重,最忌諱的就是他身為殺豬匠的那段曆史,而且比這讓他更忌諱的有人質疑自己的專業!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就是他位高權重下那一份卑微的逆鱗,逆鱗者,觸之必死!
何進此刻怒火中燒,他抬起頭對陳琳說道:“把其他人都喊來!”
陳琳收起那一份放蕩,原本醉意熏熏的他正色而立,隨著他的擊掌聲,大堂外早已等候多時的袁紹,曹操等人魚貫而入,何進愣愣的看著這些人,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原本盛怒的他不由有些明白了,看來自己這是中了陳琳的激將法了,他憤悶的抬起手指著大堂上的眾人說道:“你們……你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