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楊作為許小宛的夫君，代替許小宛親自接待了他們。
而他一開始對他們二人大約是有些防備意識的，畢竟像孟家這樣的大戶，差不多一百年來一直在永州呆著，傳了三四代，自然熟悉永州各家各戶，他們這憑空冒出來的卓家肯定是讓他懷疑頗深的。
然而，當孟楊和卓衍交談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孟楊對卓衍的態度便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兩個人從天文地理聊到民俗風情，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一旁旁觀的司徒衣竟沒有想到看起來這麼不上道的卓衍，在學識上竟然毫不輸給文鬥大會上曾經以一敵五的孟楊。
因而孟楊對卓衍大約是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感情，在司徒衣提出去看看許小宛的時候，孟楊不僅不拒絕了，反而還讓人帶她去。
故而，在司徒衣去尋許小宛的時候，卓衍則留下來陪著孟楊說話。這才給了司徒衣不少的時間。
聽見司徒衣的問話，卓衍笑了笑，答道，“就聊些詩詞傳言什麼的。”
聞言，司徒衣眯了眯眼，說到，“少騙我。這麼長時間，你不可能不套出話來。”
卓衍笑，“哦？我為什麼要套出話？”
司徒衣白他一眼，沒有說話。卓衍倒是對於司徒衣的白眼已經達到了欣然接受的地步，見狀反而笑的更開心，“也對，從孟楊身上或許能得到一些你想知道的消息。不過，我為什麼要幫你呢？”
“卓衍，別在那兒賣關子。”司徒衣有些不悅。
卓衍點點頭，含笑道，“想知道也行，你叫我一聲‘夫君’來聽聽。”
司徒衣當然不會叫。
卓衍也不逼她，退而求其次道，“不然我以後叫你‘夫人’時，你理我唄。”
……這和前麵的有什麼區別。
司徒衣暗暗在心裏道，卻仍是不想說話。
但見卓衍一副不答應他就不說的模樣，司徒衣想了想，說，“後一條。”
大不了先應了就是，以後照樣不理。
雖然司徒衣隻說了三個字，但卓衍知道她的意思是默認了第二個條件，當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沒看出司徒衣的算盤，見她應了，便笑著挪近了分，低低喚了聲，“夫人。”
可能是二人靠的近了些的原因，他口中的熱氣隨著他說話的動作拂過司徒衣的耳朵。司徒衣心頭莫名顫了顫，沒好氣地說，“快說。”
“好！”見司徒衣好像真的同意了，卓衍也知道不要得寸進尺這個道理，便將之前和孟楊的一番對話說了出來。 孟楊出自官宦人家，自幼便看遍百書萬卷，便很喜歡結交學識豐富的人。這也就是為什麼卓衍和他一番論談後，他便對卓衍二人態度大變。
或許在他的認知中，學識高的人，自不會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而孟楊和許藍兒的結識便是因為這個。也正是因為許藍兒雖不如孟楊知得多，卻也是飽讀詩書，比的一般女子更是文氣十足。所以才讓孟楊對她多多在意，進而生了感情。
更巧的是，孟楊幼時便已經見過許藍兒，曾被她所救，一直記在心裏。如今這戀慕的人剛好就是自己的恩人，想來孟楊想對許藍兒沒有感覺，也怕是很難了吧。
“許藍兒曾經救過他？”
聽完卓衍所說，司徒衣眼中微微滑過什麼，而後出聲問到。
卓衍頷首，“孟楊幼時曾掉落湖中，許藍兒經過時叫來附近的人下水去救他。”
司徒衣點點頭，又聽見孟楊語氣帶著點兒疑惑地說，“可是孟楊又說，他曾問過許藍兒，但許藍兒並不記得了。”
“多年前的事了吧，許藍兒不記得也是正常。”司徒衣應了一聲，往後靠回到車壁上，不再說哈。
而卓衍卻微微皺了眉，似乎在想什麼。
三天後。
“你說什麼？！”
許小宛猛地站起身來，因為衝力太大而撞翻了桌上的杯子，杯子裏的水順著桌麵流了下來，滴落在她的繡鞋上，很快便有一塊深色水跡在鞋麵泅漬開來。
“奴婢聽說……姑爺他，他已經將休書送到了老爺手上。”丹蝶輕輕咬著嘴，手指在身前打攪，神情複雜。
許小宛麵上一僵，而後猶如裂開的牆麵，一片一片碎裂剝落下來。而下一秒，她似乎渾身被抽掉力氣一般，彎身便跌回了椅子裏。
丹蝶看的心驚，低低喚了聲，“小姐——”
許小宛輕輕搖頭止住了她的話，自己則默了好一會兒，才慘笑著說到，“果然是我太天真了，以為他還是會顧及些什麼。他會顧及什麼呢？一切無非都是我的妄想而已。”妄想他對自己，多少還是有些顧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