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輸的是時間，也許，他輸的是人。
卓衍說完那句話後，半天沒有再說話，隻有窗外雨水淅瀝的聲音衝刷著兩個人之間難得的寂靜。
司徒衣視線流轉過對麵人的臉，不過兩個月不見，他的麵容卻好似憔悴了不少。
是為了和薑雲若的婚事操心吧，又或者是……有一點點因為自己？
手指完全抵在手心，指尖用力，似要掐進肉中。
司徒衣不敢說話，她說不出祝福的話，若要開口，她會說的，一定是要他不要娶。
可是，怎麼可能。
見司徒衣一直不開口，卓衍那唯一的一點兒期望也消失殆盡。他輕笑一聲，站起身來，往日深邃的眸子此時看來卻好似有些幹涸，“若是你願意，下月初三可以到江南。若是你不願，便罷了。”
司徒衣搖頭，不願，自然是不願，她如何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人娶別的女人。
可這舉動看在卓衍眼裏，卻是司徒衣下一麵都不願再見自己的意思。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是把今天的來意說了出來，“其實我來也沒有別的什麼，隻是想告訴你，我要成親了。”
司徒衣手指一用力，手心刺痛。
“然後，成親之後，我會送你一份禮物。”
聽到這話，司徒衣緩緩抬起頭來，動了動唇，疑惑問到，“什麼禮物？”
卓衍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最後一片魂魄碎片。”
司徒衣身體一顫，猝然開口，“你知道在哪兒？”
看著司徒衣毫不掩飾對最後一片碎片的著急，卓衍覺得心裏破了一個洞，嘴邊卻還能笑得出來，“看吧，你還是最在意這個。若是我不說這個，你是不是連和我說一句話都不願意？”
司徒衣纖眉輕蹙，“我……我沒有。”
“罷了。”卓衍搖頭，“就這樣吧。下月我還是希望你能到江南去，我可不會取魂魄碎片。”
司徒衣遲疑許久，終是說到，“……好。”
見司徒衣終於答應，卓衍也輕輕笑了，深眸一動，欣慰之中卻是哀傷。
大約為了魂魄碎片，她才肯來看自己一眼，而自己也才能看她一眼吧。
“那麼，我走了，你好好保重。”微微閉眼，卓衍側過身，朝外麵走去，似乎不想再呆一刻。
司徒衣也跟著站起身來，急急叫了一聲“卓衍！”卻在叫了這一聲後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遲疑了半天才問出一句，“最後一個宿主是誰？”
忽然聽見司徒衣的聲音，卓衍心頭一跳，卻沒想到下一句還是和魂魄碎片有關的，不由得苦笑說到，“這宿主是誰對你來說有差麼？你隻需要拿到碎片就好。”
司徒衣看著他的背影，嚅囁片刻，說到，“我想知道是誰？”
“你覺得是誰？”
“既然你能給我這碎片，那麼一定是你熟悉的人。你最熟悉的人應該是薑小姐了，但我知道不是她。”司徒衣說這話時，語氣也有些澀澀的。
聞言，卓衍卻是搖頭，“我最重要的人不是雲若。”
司徒衣心中猛地一跳。
可卓衍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繼續朝外麵走去，口中說到，“記得下月來取碎片就好。”
司徒衣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她連連追了一步，再問，“宿主到底是誰？”
卓衍腳步一頓，卻沒回答。
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勝，司徒衣提高了聲音問，“最後一個宿主到底是誰？！告訴我！”
屋中一時靜默。
一片寂靜中，卓衍幽幽地歎了口氣，輕聲說到，“最後一個宿主……是我。”
猶如驚雷劈下，司徒衣隻覺得腦中一片白光，接著就是濃濃的不可置信湧了上來，將她整個人都淹沒，好似困在了某個空間裏，看不見、聽不見任何人，任何事。
卓衍依舊背對著司徒衣站著，半天聽不到身後回話，他心裏繃著的那根弦也應聲而斷。
“如今你已經知道宿主是誰了，那麼，下月江南見吧。”
“你早就知道了？”
在卓衍剛要舉步的時候，司徒衣輕到快聽不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卓衍垂眸，“是的，我早就知道了。我一開始就知道身體裏有別人的魂魄碎片，當我第一次在李府遇到你的時候，見你收集碎片，就知道了。所以，我才會跟著你，想知道你收集這些碎片為了什麼。”
司徒衣沒有說話。
卓衍繼續說到，“我習過術法，自然可以掩蓋碎片的氣息，故而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才會察覺不到。嗬，其實我之前給過你很多次暗示，也好幾次阻攔你取得碎片，隻是你太信任我，竟然不曾懷疑過。”說到這一句的時候，他笑了一笑，語氣卻是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