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絕地大反擊(一)(1 / 2)

這廝在倉促間反應快得出奇,右手收槍,旋即堅直槍身,往懷裏一抱,貼地橫向翻滾幾下,閃電般跪姿據槍,展開報複性還擊。

就在敵軍機槍手火力中斷的當口,八連長強忍右手臂的痛楚,咬牙迸發出腰部四肢的爆炸性力量,抓起56輕機槍就是一個就地十八滾,直朝五米以外的彈坑翻滾過去。

那個冒死掩護他的戰士一麵操槍連發掃射,一麵聲嘶力竭地呼喊著:“連長,快轉移,快呀!”

噠噠噠噠噠的五發長點射又在山坡上方響起,在這短促而極富節奏感的射擊聲當中,那戰士的尖厲嘶喊猛然間幻化為一聲悠長而淒厲的慘嗥,餘音在空氣中繚繞,他的胸前後背分別爆開五朵血紅大花,他身子顫了兩顫,直撅撅地仰麵栽倒下去,雙手操著56衝鋒槍向蒼空傾吐火舌和子彈,似是在哀歎人生苦短,心有不甘。

幾乎在那戰士被五顆7.62毫米機槍彈穿胸透背的同一時刻,陳瑞眼裏的十字分劃線已經穩穩地套住敵軍機槍手的腦袋,距離僅為一百七十多米,以他今日今時的槍法,根本不須在有意預壓,無意擊發這個程序上浪費稍縱即逝的戰機,直截了當地釋放撞針,將一顆憤怒的子彈推向那個剛剛殺害戰友的敵人。

敵軍機槍手甫始看到對方血濺紅土的悲壯情景,尚未及品味嗜血的歡暢和愉悅,冷不防一顆不知從那裏飛來的子彈鑽進左眼眶,眼珠子登時炸成一團和碎肉血沫子的殘渣,爆出眼眶,向四周迸射。

這廝頂著一顆血葫蘆似腦袋瓜,上身晃了兩晃,撒手丟掉RPK輕機槍,歪倒在地上,終於以實際行動為他的祖國和軍隊肝腦塗地。

與此同時,八連長正爭分奪秒地向不遠處的那個彈坑轉移,將到臨近之際,突然間地麵突起的一截細短樹樁掛住了他的挎包背帶,他立時隻覺似是有一雙冥府中伸出的鬼手扯住了自己的後背,急速滾進的身軀猛地一頓,竟然硬生生地被那截樹樁拽著身子,任憑他怎麼使力都無法掙脫束縛。

他心裏憤懣地咒罵著偏在危急關頭給他添亂的那根挎包背帶,急中生智,疾忙伸出右手去解開背帶,無奈右肩頭痛得像鞭笞,難忍之極,整條右手臂又痛又酸麻,一時間既難以使上力,又不能靈活伸縮蜷曲。

趙永生的瞳孔中映射出這樣一幅地獄圖景,燃燒的熊熊火焰嗶嗶剝剝的亂響,殘肢斷臂東一塊,西一條,像垃圾一樣隨地丟棄,花花綠綠的腸子內髒到處扯掛,有的還劈劈啪啪的吐冒著火苗子,散發出焦臭味和濃煙,血水彙流成溪渠漸漸幹涸成紫黑色。

一具具血肉模糊,扭曲怪狀的死屍是那麼醜陋,那麼森怖,又是那麼肮髒,橫倒堅歪在那裏。

麵部肌肉一陣抽扭,臉上的稚氣越來越少,趙永生的脖子漸漸脹大。

自從三班長犧牲在敵人的亂槍下後,他心裏的仇恨和悲憤愈積愈濃,耳邊不時回蕩起鄧建國對他強調過的那兩句話,“記住雷鋒同誌在日記裏寫的一句話,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冷酷無情”。“戰場上,狹路相逢,對待敵人千萬不能心慈手軟,不然會害死自己和戰友。”

三班長的遺體就躺在趙永生的跟前,身上散布著大大小小的幾十個彈孔,鮮血已幹涸成紫褐色,與衣襟凝結在一起,雙手齊肘部以下被削掉了,拋在兩三米外。

撿起兩條血淋淋的手臂,趙永生蹲在三班長的遺體旁,臉上又浮露出愴痛的神色,三班長的英容笑貌又閃現在他的眼前。

“趙永生,你體質這麼虛弱,是怎麼驗上兵的?”三班長詫異地瞅了瞅正襟危坐的趙永生,又瞧了瞧其他幾個三班的戰士,他們的表情無不帶著疑惑,又望著趙永生,三班長惑然地問道:“你應該不會是後門兵吧?”

“不是。”趙永生略一遲疑後,坦率地回答道:“我是窮山溝裏走出來的孩子,家裏太窮,吃飯都成問題,我和我弟弟一年連新衣服新鞋都沒有,上山砍柴都是光著腳板。”

眼眶濕潤,他神情沮喪,泫然欲泣,哽咽著道:“在縣城上初中的時候,我穿的衣服幾乎全是親戚送給我的舊衣服,家裏太窮了,縣城讀書生活費太高,我一個月的錢隻有十幾塊,隻能一天吃一頓飯,有時候餓著急了就……”

鼻子一陣發酸,他的眼淚奪眶而出,雙手捂著臉,頹喪地低下頭去,小聲地嗚咽,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三班長立馬窺測出趙永生是個苦孩子,他也是農村出來當兵的,當然很清楚農村尤其是偏遠農村的窮苦生活狀況,看得出趙永生跟絕大多數農村孩子一樣,是為改變生活現狀,或者說是為吃得飽穿得暖才來當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