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貓耳洞裏的日子(二)(1 / 2)

他正冥思苦想之際,連長林通軍在1BD高地來電傳達團指命令,越軍隻是試探性炮擊,要求各高地加強警戒兵力,其餘戰鬥人員回掩蔽部養精蓄銳。

敵人搞得驚天動地,不過是投石問路,弄得大家虛驚一場。看來今天是白忙活了,弟兄們懸在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釋然地鑽進貓耳洞、防空洞、屯兵洞等掩蔽部享受安寧去了。

可是鄧建國心裏還是無法釋懷,總覺得剛才敵人的炮擊絕不是在向我軍炫耀他們炮兵部隊的威勢,更不是在虛張聲勢,而是在試探我軍駐守在老山各高地的兵力和重火力配備的情況。

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他估摸著敵人很快就會有大動作展開,時間極有可能會在今晚或明天淩晨。

布置好警戒哨後,鄧建國屁股坐在彈藥箱上,背靠著濕潤的洞壁,眼皮子像灌了鉛一樣沿重得幾乎都睜不開了,可就是睡不著。本想打個小盹,但腦海裏卻浮現出了小女兒那張嫩紅而圓潤的可愛笑臉,耳朵裏仿佛灌滿了慈祥母親那喋喋不休的嘮叨,還有亦嚴亦慈的父親那種幾近灌輸式的訓話。

這樣一來,他的精神就更加活躍起來了,心裏反而變得焦灼而急躁起來,閑目養神反倒如坐針氈。

猛地睜開眼睛,使勁揉了揉有些紅脹的眼皮子,他長籲一口氣,從旁邊抓過一支56式衝鋒槍,抱在懷裏,鼻子嗅了嗅槍管,聞著一股淡淡的火藥和槍油味,有一種令人振聾發聵的感覺,心情算是得到了一點兒放鬆。

撇了撇兩片薄嘴唇,他拿出抹布和槍油,手腳非常麻利,動作非常熟練的把這支56衝鋒槍拆散成一堆零件,然後抓起零件就擦拭起來,算是在打發無聊的時間。

這種國產56式衝鋒槍防鏽性能和抗腐蝕性能極為差勁,老山地區濕熱多霧,再加上貓耳洞裏的潮濕,就更是雪上加霜。一天不擦,全身生鏽,三天不擦,槍機就拉不動,一周不擦的話,恐怕就鏽成了一堆廢鐵。

因而,擦槍成了弟兄們在陣地上天天必須要完成的作業,否則就會鏽跡斑駁,從而導致與敵接火時喪失先機。

炮襲令人心驚膽寒,一夜難熬的驚恐更讓人身心疲憊。可是兵們蜷縮在掩蔽部裏雖然困倦,但卻無法安然入睡,因為過度緊張和極端勞累會使精神高度亢奮,反倒睡著覺了。兵們便利用擦槍或檢查彈藥來消磨時光,無論是不是戰鬥人員,隻要是兵都千篇一律地做著這個活兒。

陳廣銳與三連一個叫於章海的壯漢負責一挺53式重機槍,兩人輪流著把一顆顆閃著鋥黃光澤的子彈按進彈鏈,一氣按滿了二十條彈鏈,機械重複地動作直累得兩人滿頭大汗,氣如牛喘。陳廣銳連手指都蹭破皮了。

這時候,烏雲象墨汁一樣潑滿了天空,小雨淅淅漓漓的下個不停,厚厚的霧靄為整個老山披上了一件乳白色的外套。一眼望上去,四到八處都是白茫茫,霧蒙蒙的一片。山風吹在人身上涼絲絲的,還夾雜著一股泥腥氣和硝煙味。

煙雨淒迷,天地間一片渾濁,那個名叫於章海的兵煙癮來了,用雨布蓋好機槍和彈藥箱後就拉著陳廣銳窩到工事側後方的崖壁下麵吞雲吐霧。

於章海是個貨真價實的煙鬼,蒙在雨衣裏一氣抽了六根阿詩瑪還嫌不過癮,隻聽他吊兒郎當的道:“我說兄弟,這老鄉送的煙倒是很高級,隻是這嘴太賤了,老覺得不過癮。”

他拍了拍腦袋,抽出一根遞到陳廣銳手上,笑咧咧的道:“這頭老是沒有一點暈沉的感覺,來,咱們再來一根吧。”

撇了撇嘴,陳廣銳怏然道:“他奶奶的個熊,你他媽就不能省著點抽,就這麼幾根了,明天就不過日子了。”

於章海一瞪眼,嗔怪道:“我說兄弟,你是不是被小鬼子的炮彈炸懵了?腦子不好使了,也不想一想,像我們現在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鬼他媽知道明天還能不能見著太陽。”

微微一頓,他吊兒郎當的道:“再說了,這煙又不是咱們自己的血汗錢買的,是老鄉們送給前線將士的慰問品,不抽白不抽,更何況,就憑咱們那點兒津貼想抽這麼好的煙,簡直做夢。”

陳廣銳出手如電,一把從他手裏搶過煙盒,以快得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塞進內衣口袋裏,然後,空著兩隻手,訥訥道:“不過,也不給你抽了,省得你小子明晚上沒煙抽了就象一個叫花子一樣到處找弟兄要煙。”

“我操,你他媽想獨吞是不是?”於章海伸手去搶,可那盒煙不知道被陳廣銳藏到那裏去了,當即便悻悻地道:“小張,你把煙藏在那裏去了?趕快交出來,”

“你看到了,煙不在俺手裏。”陳廣銳張開兩隻手掌,舉到於章海眼前晃了晃,擺出一副很冤枉的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