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在自家巷子口跺腳驅寒了，又怎能說去白媒婆家呢。小滿回以笑臉道：“去我家。前邊幾步就到了。就怕家裏簡陋，讓嬸子笑話。”
白媒婆嗔怪了她幾句，道：“看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哪有什麼笑話的？你這個小娘子能幹在咱們這一片兒可是出了名的。嬸子雖說不是什麼金貴人，這雙眼可不是白瞎的。你這個小娘子是個極有出息的。誰家不信，就且等著瞧好吧。”
阿土急等著要藏自己的戰利品，不耐煩跟他們一塊兒邊走邊說，問小滿要了鑰匙，一路撒歡地先回了家。
小滿追著阿土的背影囑咐幾句，應承了白媒婆幾句，笑問道：“到底什麼事兒，勞煩嬸子專門跑一趟。我左思右想，我也沒啥大本事能幫得上您的啊。”
眼下天氣尚好，巷子不若前些天冷清，人來人往的。有相熟的人家出來瞧見兩人，笑著打招呼，嘴上沒問白媒婆幹什麼來了，心裏卻各自有思量。
“是好事兒。”白媒婆看得小滿一眼，讓她稍安勿躁，又與她東拉西扯起閑話來。都是些無用的東西，小滿壓下心中的疑問，時不時附和幾句，便到了家門口。
撩開草席簾子，兩人進了堂屋。小滿去倒熱茶給白媒婆暖身子，白媒婆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小滿家堂屋的擺設。中堂是一副富貴花開牡丹圖，下麵斑駁的黑漆四方桌上供奉著小滿父母的牌位，兩條看上去是新做的長條凳，三四個三條腿的圓凳，一兩個馬劄。屋子打掃得倒是蠻幹淨的。
片刻功夫，小滿便端著矮幾進來了，矮幾上放著茶壺和兩個碗。矮幾擱在白媒婆麵前，小滿倒了一碗熱開水，遞給白媒婆，抱歉道：“嬸子山珍海味也吃過的，別嫌棄咱家這白水。”
白媒婆說著客氣話，接了白水，喝了兩口，道：“我這裏有個媒，新娘子是南邊來的，隨她來的那個妝人病了，托我找個妝人。要跟兩天的妝，價給的是挺高的，可我相熟的妝人會懂南邊妝有是有，就是脫不開身。咱這都是老戶頭上的媒人家了，早應承人家的事兒，定然是不會反悔的。人家求到咱們頭上了，也不能見死不救，你說是吧？嬸子是想啊，去年，大吳家嫁閨女你給化了個妝，他那南邊的親家還挺滿意的，想請你幫個忙。”
所謂妝人，除了充當新娘妝的彩妝顧問，還要充當媒婆的左右手。媒婆在前頭跟人鬥嘴耍手腕，妝人就在後麵安頓新人，出主意刁難新郎或者應付新娘的刁難。
“這……”小滿舌尖打轉，遲疑了好一會兒，心中湧出三四五六個想法，沒來得及理清楚頭緒，便拒絕道，“嬸子真是太抬舉我了。我哪裏做得來妝人的活兒，要是化個妝，興許還能試試，這要跟兩天，實在做不來。”
“你先別忙著拒絕。”白媒婆湊近她，低聲道，“你就化個妝就成了，他們那裏有喜娘，不用你出麵應付儐相。價錢給的極高，一天這個價格。”白媒婆握住小滿的手，在她手心寫了個十，又道，“是銀子。你若幫了嬸子這忙，改日嬸子有什麼可做活，也尋你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