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殺過人,才會明白罪孽的深重。
這種事情,絕不會讓人感到愉快和輕鬆。
腦海裏紛紛雜雜全都是曾經身為殺手的記憶。
一個小姑娘,趴在她身為元帥的父親身上號啕大哭……
一個深情的老人,懷裏抱著死去的金婚妻子,默默垂淚渾身顫抖,隻因為他不願意簽下一份協議……
一個冷血的殺手,親手殺死了她一輩子唯一的朋友,隻因為她的同伴為了愛情意圖逃離組織……
黑暗、沉重、罪孽、譴責……
她總算知道為什麼一個優秀的殺手沒有情感了,因為但凡有點感情的人,都不能麵對死亡無動於衷。
當麵對著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用乞求憐憫的目光看著她,她握著槍的手如何能不顫抖?
她如何能不把這些人看做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塊塊可以輕易敲碎的雕像。
冷清秋的手冰涼,她捂著自己的臉,臉上毫無血色。
隻有機器,才能毫不猶豫地碾碎任何阻擋它前行的活物。
她曾經就是這樣一台機器,如果沒有情感的融合,她或許永遠都是一台冰冷的,卻又活生生的機器。
可是她現在不是了,可偏偏,她還記得曾經的那些記憶。
二十年的特工殺手生涯,留下了太多殘酷的回憶和悔恨,一直以來,她哄騙自己獲得了新生,妄圖和過去一刀兩斷,可是現在她發現,她一直以來,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現在殺人的人是她,曾經殺人無數的也是她。
她雖然融合了另一個天真純潔的靈魂,可是卻不能洗脫她曾經的罪孽。
堆積了二十年的悔恨和自責在一瞬間湧上心頭,縱然她的理智堅硬如鐵,卻也麵臨奔潰的邊緣。
冷清秋漫無目的地行走著,像幽靈一樣,徘徊過一條條街道。
突然,她聽見了喧囂的音樂聲,僅僅是幾秒鍾,音樂又消失了。
她抬眼往音樂傳來的方向看去,是一家酒吧。
剛剛有人推開門,所以傳出了音樂聲。
她抬腳向酒吧走去,她現在需要一些酒精,來忘掉一些悲慘的回憶。
推開酒吧大門,喧鬧的音樂聲如潮水迎麵湧來。
她走向吧台,吧台後有一個年輕的調酒師,一隻調酒瓶在他雙手間跳舞。
“喝點什麼?”調酒師問道。
她坐到吧台前,點了一杯火焰威士忌。
很快,一杯深黃的洋酒端了上來,透明的玻璃杯裏有幾塊方冰,冰塊露出酒液表麵,藍色的火焰圍繞著冰塊在酒上跳躍,杯沿上插著一片青檸檬。
冷清秋伸手捂住了杯口,火舌舔了一下她的手掌心,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熄滅了。
她舉起杯,一飲而盡。
瞬間衝上腦門的醉意讓她立刻陷入微微暈眩的感覺之中。
她一隻手撐著腦袋,醉意讓她的心情一點點地開朗起來,那些黑暗的記憶似乎重新隱沒到腦海深處。
痛苦漸漸遠離。
“再來一杯。”她對調酒師說道。
調酒師猶豫了一下,還是倒了一杯威士忌給她。
冷清秋再次一飲而盡。
“這樣喝很容易醉。”一個男人走了過來,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
冷清秋撇了一眼,隻覺得眼裏的景物重重疊疊,看不清對方是誰,隻是覺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