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弄玄虛的書生眼見花招被拆穿,也不好意思呆下去了,他拿出了自己最後的一絲尊嚴,向王守仁告別,準備回家。但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是,王守仁卻在這時候叫住了他,並很是誠懇的對他說,他仍然是自己的學生,可以繼續留在這裏,而且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此人現在終於明白了,所謂家世和出身,從來都不在王守仁的考慮範圍之內,他要做的,隻是無私的傳道授業而已。於是,這人收起了他所有的偽裝,莊重地向王守仁跪拜行禮,就此洗心革麵,一心向學。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王艮,他後來成為了王守仁最優秀的學生,並創建了一個鼎鼎大名的學派——泰州學派,因為王艮是泰州人。泰州學派是中國曆史中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思想啟蒙學派,它發揚了王守仁的心學思想,反對束縛人性,引領了明朝後期的思想解放潮流。
解放潮流?大家是否感覺很是熟悉?解放嘛,還是不風流最解放,所以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是,其實這個泰州學派剛剛開始的時候,其身後曾經站著一個能力非凡的巨大背影。而這個背影的名字也不再是不風流了,這小子改名了,叫做蘭陵笑笑生!
王守仁確實是一個偉大的人。
他不嫌棄弟子,不挑剔門人,無論貧富貴賤,他都一視同仁,將自己幾十年之所學傾囊傳授。王守仁是個好老師,他因材施教虛心解答疑問,時刻檢討著自己的不足,沒有門戶之見,也不搞學術紛爭。
據我所知,能夠這樣做的,古今中外似乎隻有兩千年前的那位仁兄——孔子。我甚至都認為這王陽明比孔子做的還要好,還要高明,還要聖人。因此王守仁即便是還健在的時候,就已經完全不負後人給他的那個至高無上的稱號了——聖人!
王守仁四處講學,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學識征服了無數的人,心學的風潮逐漸興起在了大明朝的朝野四方。但是王守仁也有煩惱,那就是他的這一舉動也惹來了時代局限的麻煩,狹隘認知的敵對。
王守仁的心學風起雲湧,官方權威的程朱理學家們終於無法容忍了,在他們看來,王守仁的“異端邪說”就如同洪水猛獸,會蕩滌一切規範與秩序的,因此他們責無旁貸的紛紛發起了攻擊。
一時之間,舉國上下寫文章的寫文章,寫奏折的寫奏折(很多人都是官),更絕的是,當時的中央科舉考試的主考官,竟然也把影射攻擊王守仁的話,當作考題拿來考試,真可謂空前絕後,舉世奇觀。
漫天風雨,罵聲不絕,總之一句話,欲除之而後快。但是對於這一“盛況”,盡管不怪的弟子們都十分氣憤,可已達超凡境界的王守仁卻隻笑著說了一句話:“四方英傑,各有異同,議論紛紛,多言何益?”
這不僅僅是一句回答,也可以作為這個叫王守仁的人的一生的注解。
王守仁的這種八風吹不動的態度打動了更多的人,因為所有的人都已看到,在這漫天狂潮之中,王守仁依然屹立在那裏,泰然自若。
王守仁身正不怕影子斜,以所作所為的事實告訴了所有人,他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的古人,即便是那些在曆史上非常著名的人物,也對他望塵莫及,這其中就有那有著全才之稱的大文豪蘇軾蘇東坡。
宋朝蘇東坡曾經福至心靈,靈感爆棚的做了一首詩偈,立刻叫書童乘船從江北瓜州送到江南,呈給金山寺的佛印禪師指正。蘇軾偈雲:“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
但是當佛印禪師看過蘇軾的這首詩偈後,竟然當場批注了“放屁”二字,囑書童攜回。東坡一見大怒,立即過江責問佛印禪師,但是佛印早就料到他回來,留言給蘇軾道:“八風吹不動,一屁打過江。”東坡一看恍然大悟,默然無語,自此自歎修養不及佛印禪師。
八風,哪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