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你的琴聲又是如此悲傷,可是為什麼你總是不肯把煩惱告訴我?”
桃花樹下,一個英俊的男人站立著,嘴角帶著淡淡的失落。
她撫著琴弦,直到一片花瓣落在琴身上,才微微發愣,停止了指尖的動作。
“堂堂天君卻總是糾纏一個小女子,未免太失身份了吧。”
“遙,你生氣了嗎?我並不是想要糾纏你,隻是每次走過那條小橋就會聽到你的琴聲,它真的太美了,所以我總會不知不覺來到你的身邊。”
吳憶的眼中充滿了真誠,那爽朗如春風的微笑,讓她的心都莫名的軟化了。就像雪後的陽光,極為燦爛,極為溫暖。
和平時一樣,把感動悄悄藏起。
她將手指放在琴弦上,不露出任何表情。
一邊抬起頭眺望著天際,一邊用視線的餘光偷看著身旁的男人。此時此刻,究竟該做出怎樣的反應,說實話,她一直在想,卻一直都想不出。
他們是彈奏者和聽眾。五百年來,一直維持著這樣的關係。
誰也未曾多跨出一步,誰也未曾多說一段話。他們之間永遠隻有琴聲在回蕩,就算偶爾交談,也往往很快就沒了後文。
“你的琴聲為何如此悲傷?”
這個問題,吳憶反反複複問了五百年。
她其實很想回答,每次話到嘴邊,心裏就會感到一陣莫名的猶豫。如果吳憶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桃花樹下的身影,會不會從此隻剩下自己?一旦浮現出這種念頭,早已準備好的話語就變成冷言冷語。
但是無論她的態度多麼惡劣,吳憶總會在同樣的時間出現,臉上帶著歉疚的笑容,安靜地聆聽她的琴聲,在一曲結束後,再一次提出那個不厭其煩的問題。
就好像之前的種種,完全從他的記憶裏消失了一樣。
一遍又一遍,她早就煩了,吳憶卻總是樂此不疲。哪怕她故意不出現在桃花樹下,吳憶的身影也會如期的出現在老地方。明明沒有琴聲,依然閉著眼睛,仿佛在聆聽著什麼。
他為什麼那麼執著?他為什麼那麼頑固?他為什麼那麼木訥?
她為什麼那麼在意?她為什麼那麼動搖?她為什麼那麼氣憤?
對他而言,答案真的那麼重要嗎?其實以天君的身份下一個命令,她又如何能不回答呢?隻要他說自己很想知道,她又如何忍心不回答呢?可他每次都隻是隨便問一問,寧肯去看她的臉色,耐心地等待著一個永遠不可能到來的日子。
真是個傻到不行的男人,她不由自主地想。
(我心裏有你想知道的答案,你心裏也有我想知道的答案。我們誰都不會先說出口,所以我們的心意永遠都無法相通。縱然是這樣,我們依然並肩站在一起,也許是這樣,我們都不想去破壞這份美好。於是時間就成了一個答案,對我們來說,五百年甚至一千年都是短暫的。既便彼此都沒有勇氣,我們仍能站到天荒地老,這樣不也挺好?)
盯著遠方的星空,她暗暗想到。
耳畔忽然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你總喜歡去看那片星空,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她微微一愣,嘴角勾出一個微笑。
“你看那顆星星,五百年前就是那麼耀眼,再過五百年,它還會不會那樣明亮。”
“應該會吧,畢竟星辰的壽命和我們一樣悠遠.......你很喜歡那顆星星嗎?”
回過頭時,吳憶認真地盯著她的臉,那張嘴角帶著的固執,五百年都未曾有過改變,真的如同星辰般恒久。想到這點,她忍不住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