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之亂後,楚國上下愁雲慘淡,邊境諸國隱隱有異動。
楚惠王以雷厲風行的姿態整頓朝政,安排重兵把守在邊關,鎮壓四方,他的果斷令世人震驚,完全不似世人所知的楚國昏君,甚至有諸侯暗暗感慨,今日的楚惠王可比當日的楚莊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沈諸梁並不像旁人那樣意外,他看得透徹,楚惠王放縱子西一黨禍亂朝綱,又重用白公勝,這驅虎吞狼之計,又有幾人明白?
當年昭王過世,本來傳位給子西、子期、子閭,這三人都姓熊,是王族血脈。
最後惠王上位,還是托了其母越姬的福,因她是勾踐之女,對當時的楚國穩定有極大的意義,子西等人雖扶持惠王,實則一手把持政局,惠王隻能隱忍,如當年越王勾踐臥薪嚐膽,隻等一個機會。
可這些與他沈諸梁無關,平亂後,受封葉公,沈諸梁便退出首都,回到葉地,從此不問世事,人們都說葉公是救國英雄,也有一些人暗中指責他心狠手辣,市井傳聞,白公勝兵敗後逃到山中自縊,葉公抓到其部下石乞後,詢問屍體所在,石乞拒絕回答,於是活煮。
很少有人知道,葉公的府邸後有一片竹林,枝葉最茂密處,藏著兩座墳,立有無字碑,而碑文的內容隻在葉公心中。
楚惠王十二年,巴人攻打楚國,包圍鄾地,從都城奔來一批快馬,信使來到葉地,跪在葉公府門外,三天三夜,受烈日暴曬,直到嘴唇幹裂昏倒在府門前,葉公終未出來相見,信使隻好含恨離去,臨行時充滿惡毒地回望葉城。
楚惠王十三年,越國為迷惑吳國攻打楚國,楚軍追趕至冥地,後又發兵攻打東夷,從都城再次奔來一匹快馬,太子親訪的消息,一時間使葉地百姓惶恐,太子跪在葉府門前,手托一個木匣,打開後所有百姓顏色大變,原來裏麵裝著當初那個信使的頭顱。
“此小人在王前進讒言,侮辱葉公,誅其滿門,以儆效尤,請葉公垂憐天下百姓,為楚掛帥。”
太子在葉府前同樣跪了三天三夜,第三日烏雲密布,狂風席卷,大雨瓢潑而下,太子目光堅定,在雨水中望著葉府大門,心裏回想著臨行時父王的囑托,於是門開,一個白發老仆從門中走出,將一把紙傘和一個錦囊放在太子麵前,轉身離去。
焦急地將對方叫住,太子見老仆不理不睬,抓住其肩頭,老仆回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太子終於鬆開了手掌。
入秋,樹葉泛紅,中原大地上的一片片赤楓,還是飄落不止,世人傳言沈諸梁率領楚軍鎮壓三夷,將大軍直開到東海、淮海,隻有葉地百姓心知杜明,葉公從未離開府門半步。
後來葉公的腳步更加遠離凡塵俗世,經常做道袍打扮,甚至改姓葉,自稱為葉陽子。
葉陽子足不出戶,三年學習書法,書房中懸掛著無數宣紙,上寫一個龍字,又三年學習繪畫,將神龍勾勒於圖卷中,形貌有神有色,富貴人家,朝中學士以千金求得,以收藏葉公之龍繪為榮。
再三年,葉陽子鑽研雕刻,室內木質器具,皆刻上飛龍圖案,張牙舞爪,如能騰雲,最後三年,提筆寫龍,把字畫雕刻中的感悟融入其中,使人讀後眉張目瞪,汗流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