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以一敵七(1 / 2)

不破符的塔散發出某種光芒,然後,便四散開來。

塔中的人並沒有動,但那尊巨人般的青岩神偶卻動了起來。它躬著身子,看似笨拙,但卻快如閃電地向前衝去,腳步踏在地上連成的震動之音連成一串,仿佛連環炮響。

地麵,不論是泥土覆蓋之處,還是堅石裸露處,凡被它踏中的地方,都會出現一個碩大的腳印。一時間,泥土翻飛,碎石四濺。

它一路向前,帶著塵,帶著土,帶著石屑,也帶著毀滅的氣息。

“終究隻是一個石偶罷了。”華非咬牙切齒地說,“各位,我們來把它拆了!”

他很憤怒。

憤怒,是因為眼見要成功了的大業,卻突然橫生枝節,本應該死了的人卻又複活。而當自己掌握了主動,掌握了大勢,掌握了一切,眼見就可將那人真正殺死的時候,又生枝節。

枝節,枝節,哪來這麼多枝節!

我要成為玄雕崖的主宰,要我成為江湖上的一方霸主,任何人都不能阻擋我,任何人都不能!

他還記得小時候,被那個老人收留時的自己。當時,他曾感動,曾興奮,曾覺得自己的一切苦難都將結束。

但很快,他便開始痛苦。

玄雕崖中的人,一個個錦衣加身,一個個眉清目秀。而他呢?一身肮髒的膿血,難皴裂的皮膚,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小老頭兒。

雖然他換上了新衣,但那瘡卻無法掩飾。於是,他隻好在炎熱的夏天戴上了厚帽,忍受著悶熱帶來的奇癢,隻為了躲避那些錦衣秀目者異樣的目光。

那時起,他開始學會了憎恨。

憑什麼他們一出生,便有爹娘養,便被送到這樣的地方學習那神奇的武功,而我卻沒有管沒有問,自己流落江湖,乞討度日,遭人白眼,被狗咬,被人打,被呼來喝去?

他帶著這樣的恨,認定上蒼是不公的,所以那些什麼所謂的天道,都是狗屁。

既然是狗屁,便不用當成一回事,隻要假裝領會,假裝認同,然後像在乞討時那樣,用狼一樣的狠勁兒去拚殺去算計,那麼才會得到想要的一切。

想要的什麼?

是所有人拜伏在自己的腳下,再不敢用那種異樣的目光看自己,是所有人在麵對自己時,都誠惶誠恐,戰戰兢兢。

那才是大丈夫的人生。

而這人生路上第一塊大石,第一個阻礙,便是厲鎮嶽。

所以厲鎮嶽必須死,必須死!任何想要保護厲鎮嶽的人,都是在和他作對,都是在和他偉大的理想,不朽的人生作對,那便也要死!

他大步向前,目光中透出的是野獸般的凶悍。他揮手,空中那柄山般巨劍,便如同一座自天庭傾倒的巨峰,向著青岩神偶砸了下去。

阻我者,皆要死!

風宇望著華非,隱約從他的眼神裏讀到了一些什麼。在方才逃離的路上,悲痛的龍闊一直在咒罵華非,使他多少知道了一些厲鎮嶽與華非間的事。

於是他感到不可理解。

一個飄泊無家的人,被人收留,給了一個溫暖的家,還教他能縱橫天下的本事,這是多大的幸運?又是多大的恩情?

他為何不懂得念這情?為何不懂得因這安排而感謝上蒼?為何已經擁有了至高的地位,卻非要傷害愛護自己如兄長的人?

他不能理解,但卻堅定地認為——這種人,禽獸不如!

野狐還知報恩,山貓還知還情,爾為堂堂大丈夫,披人皮,著人衣,食人飯,說人話,卻怎麼形同惡獸!

這樣的人——不,這樣的東西,該死!

他看著華非,意念卻在控製著青岩神偶。巨大的神偶眼裏也流露出殺意的寒光,猛地一躍而起,迎著那如傾天之峰般的巨劍而上,雙手猛地抓住了劍身。

它高大的身軀在空中升騰著,卻低下頭望向下方,然後將手裏的如山大劍,猛地向著下方用力擲去。

巨劍直接砸向了自己的主人,破空生風,聲如雷鳴。

這算什麼?

華非目光生寒。

他見過有人一指點破強悍的武技,見過有人憑著武息之力,生生硬接武技,也見過有人揮一揮衣袖,便讓對手的武技落空。

但他何曾見過,用對方的武技反擊對方?

刹那間的驚訝,讓他忘記了消散自己的武息以撤消武技,麵對著自己的大劍,反而狼狽地一躍而退,驚恐避讓。

轟隆巨響起,巨劍砸在地上,將大地轟出一道可怕的深坑。坑中煙塵四起,地裂之聲在坑中連綿響起,仿佛這一劍的威力,將要深入大地深處,甚至直刺入傳說中的地府。

華非落地,身上未受半點傷,但臉色卻難看到了極點。在飛掠的過程中,他才回過神來,於是羞得無地自容。

隻怕他是千古以來,第一個被自己的武技逼得逃走的人。

武技不是射出去的箭,離體後便不再受控製。相反,它像是肢體的延伸,它與自己丹田中的武息相連,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