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雨齋的眼睛有些紅。
“雲兒,我們還是……”他走到辛雲兒的麵前,欲言又止。
月離門眾人不盡唏噓感歎。
這是辛家的家事,雖然辛大將軍從沒有對辛雲兒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但他終是辛雲兒的生父。除了辛雲兒自己,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評判他的對錯,也沒有權力讓辛雲兒不回大晏。
“雲兒,他終是你的父親。”呂劍先猶豫再三,緩緩開口。
去了也隻說了這一句,並無其他。
他不能阻止,但也不想逼迫辛雲兒。
“你自己定奪吧。”他說,“不論你做何決定,我們都全力支持你。”
辛雲兒聽出了師祖的意思。自己若不想回去,哪怕祁鍾發飆,月離門上下也並同心協力與其對抗,絕不低頭。
但她能如此做嗎?
風宇看著她,從她眼中看出了她複雜的心情。他用力握住她的手,低聲說:“你若不願,沒人能逼你;你若願意,我陪你同去。”
“異邦武人若無大晏官府批文,不得進入大晏。”祁鍾皺眉,“你連這規矩都不知道?”
風宇沒理他,隻是看著辛雲兒。
“他終是我們的父親。哪怕他錯得再多,但……但終是生下了我們。”辛雨齋說。“我知道我亦沒有資格勸你,但……祁鍾有一句話說得對——我們不想讓你的人生中,留下遺憾。”
“我回去。”辛雲兒沉默半晌,終於點了點頭。
“就算不為最後看一眼那生我之人,知道自己到底出於何處,我也想看一看那座府宅,看一看我娘生我的地方。”她看著風宇,似是在向風宇解釋,又似在向自己解釋。
風宇握著她的手。
沒有人比風宇更理解這種感受。
生於人世,卻不知生出自己的人在何處,這種感覺便如無根之萍,空蕩蕩的。
自小到大,風宇亦曾不斷追問這個問題:誰生了我?我來自哪裏?
但沒有答案。
辛雲兒與他自小一起長大,不是孤兒,卻如同孤兒。但她終有個家,終有個生身之處,終有一座墳塋埋著她的父親,終有一個府宅住著她的父親。她終是有根之人。
有根,便應尋根,便應知根。
“你去吧。”風宇輕聲說。“我會追過去找你。”
“不可。”辛雨齋搖頭。“對於大晏來說,大離……大離不過是異地小邦。商者可以通行,但武者未得大晏許可私自入境,便是死罪。”
“你們大晏規矩怎麼這麼多?”風宇動怒。
“天朝大國,豈是這等粗野小邦可比?”祁鍾語氣中滿滿的都是傲意。
“小爺還不稀罕去呢!”風宇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放心,有我在。”辛雨齋看著風宇的眼睛,“我保證安全帶著她去,再安全帶著她回。隻是你們的婚事……終要緩一緩吧。父新喪,子女當守孝三年。”
“這無所謂。”風宇點頭,“但你一定不要食言。你要將她好好地給我帶回來,你要替我照顧好她,不許讓她少一根頭發。你們那個家……我不便多作評論,但你比我清楚。”
“我懂。”辛雨齋鄭重點頭,抬手為誓:“若辱命,以死相見!”
祁鍾目光隱約一震,但此時眾人都隻看著這三個年輕人,卻無人發現他神色中的異樣。
“既然小姐同意了,我們便走吧。”他低聲催促。“大將軍的棺槨總不能一直停在家裏……”
風宇拉緊了辛雲兒的手,總擔心這一次分離後,會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