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前輩。”風宇笑笑。
“荒蕪神墟有我,便是你心中有魔,心中有魔,自然便有魔氣。”魔神說,“形不過是眼之所見。眼見之物未必為實,心中之物未必虛。那天魔會錯認了你為同類,卻正是觀心不觀形的正途,倒不算錯。這於你而言,是一樁大機緣,好自為之。”
猛地一拳砸向地麵,風宇身子一震,已然回歸現實之中,隻見遠處那天魔全身黑氣滾滾,正掙紮著,便疾步過去。
“你如何?”他俯下身子問。
“活不成了。”天魔搖了搖頭,嘿嘿一笑。“真可惜,不能得了仙冊縱橫天下了。你既然得到仙冊,便替我把我那份活出來吧,一定要成為大魔,吃得那些仙門七零八落,嚇得那些仙與人望風而逃才好。”
風宇不知如何答。
於大義而言,此魔可殺。
於私情而言,他卻是一個挺有趣的家夥,天真有餘,看不出險惡。
但那又如何?
虎有虎之道,食肉飲血,行於山間,亦有夫妻恩愛,亦有子女成群。虎之舐犢情深,亦令人動惻隱之心,虎之夫婦恩愛,亦令人感同身受。
但如此,它張口向你撲來欲撕了你喂它的子女,你便不反抗,你便不殺它?
風宇向不是迂腐之人。
“安心去吧。”他說。
“西行五十裏,有一地洞,可離此地。”天魔指了個方向,“你能感應到守林魔障,它們傷不了你,你必能安然到達。離了此地,再向西行出三百裏,有一座格狩城。你入城中,便說洛紫已經死於絕魂穀底。你幫我傳死訊,對你也有好處,他們自然會重用你……”
說到一半,聲音漸低,終不可聞,身子不再動,全身黑氣越來越盛,最終飛散。
卻並沒有晶瑩黑石留下,全身灰飛煙滅,不留半點蹤跡。
風宇一時悵然。
也許這便是魔神所說的機緣吧。他要我為之傳信,我傳是不傳?
那格狩城是天魔之地,我跑去幹什麼?
想不明白,便想再入荒蕪神墟去問問,不想一試之下,竟然發現荒蕪神墟大門緊閉,自己竟然再無法隨心進入,一時不由愕然。
難道是因為荒蕪神墟之中生出了那尊魔神,他占據為主,我便被排斥其外?又或者不得他的允許,我便不能隨意進入,便如同那裏是他的家一般?
沒天理啊!我養了荒蕪神墟這麼多年,憑啥你一來就給我占了?
憤怒地罵了幾聲,卻突然身子一晃摔倒在地,心裏一陣痛苦難當,知是那魔神知曉自己心意,於是在心海之中作祟,卻又毫無辦法,隻能苦笑著服軟,道一聲:“魔神前輩,是我錯了。”
痛苦立時便去。
風宇氣不打一處來,又無計可施,於是又十分痛苦。
起身望望四周,隻覺此地魔氣深重,但卻正在漸漸散化。但外麵既然有那困魔網,魔氣便沒辦法四散而去,隻能繼續被困在此地,而外人感應之下,也隻以為仙魔殘力仍在,而不敢入內。
想要散盡,也隻能靠眉峰山氣運來一點點搬移化解了。
拍打灰塵而起,目光一掃天魔葬身處,搖頭一笑:“可惜你我終非同類,你以食我血肉為天性,我以來盡你族為使命,天注定的宿敵,又有什麼法子?好在你我終沒有私仇,我便可以心中偶爾懷念。隻是若想到你能生長至如今年紀,不知吃了多少仙多少人,心裏還是不痛快。人生一世,大不自在啊!”
搖頭歎息,揮袖而去,不再多思無益之事。一路行雲流水一般前去,不時停上,讓開那守林魔障,一邊在心中好奇這種生靈為何被稱為守林魔障,又到底是種什麼東西,一邊向著西邊疾掠而去。
行出五十裏,雖未見哪裏有洞,卻感應到此地魔氣向某處快速流去。他當年靠這種手段感應秘境之中力量之源,百發百中,這次感應那洞的位置也是得心應手,轉眼便在一株巨樹後坑中找到那洞,縱身躍入其中,卻覺耳畔生風,竟然一路墜落幾百丈,方才落到底。
武息凝於目中,便可黑暗中視物如常,隻見一洞曲折向前而去,洞壁上附著重重魔氣用以加固,知是那天魔不知消耗了多少力量,用了幾載時光才打通此洞,不免又是一歎。
飛掠向前,行出近百裏後隱見光明,一躍而出,才發現已經來到了眉峰山外。回頭遠望山峰,在心裏默念一句:二師父,別怪我,魔神說有大機緣,我怎麼也不能錯過啊。小雲兒,我知道你一定會為我擔心,但機緣可遇不可求,便算我是夜不歸宿的好賭漢,讓你守著空房焦急一陣子吧!
再一想,二師父已然是仙人,連眉峰山氣運也感應得到,未必不知自己安然無恙,揮揮袖子,便向著天魔洛紫所說格狩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