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
這是傳自舊世界一位古代軍聖的兵法要則,述說的是在不同的兵力對比下,一位合格的指揮官所應采取的對敵戰術。隻可惜,就多羅商隊的現實狀況而言,實在是缺乏“逃之”或者“避之”的手段。因此唯有當一回“小敵之堅”,做困獸之鬥而已。
至於為什麼沒有接納懷特的建議,第一時間從這死生之地中撤身出來,摩裏亞蒂並沒有給出明確的解釋,或許也無從去解釋什麼。
站在車堡的中央,摩裏亞蒂緩緩掃視著周遭的一切,平靜的雙眸卻中帶著一絲特別的暗金色光華。便仿佛是身軀深處有一顆沉睡的金色種子被這漫天嘹亮的吼叫和喊殺聲中徐徐喚醒,開始探出一縷細芽,掙紮著渴望滾燙血肉的澆灌。
隻是,摩裏亞蒂的雙手始終安靜地垂在兩旁,並未去觸碰法師袍內那微微發燙的劍柄。
這一刻的環形工事,就好像一隻盛滿了蜜糖的巨大甕罐一般。而那滾滾湧來的大耳野蠻人就猶如狂暴的軍蟻,相互推搡、擠壓、踩踏著,爭先攀撲上貨車組成的木質堡壘,向著防守其上的商隊戰士發起猛攻。
也許是被敵人瘋狂的姿態給嚇到了,在最初的幾秒鍾裏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去反擊。包括那些傭兵戰士在內,都隻是愣神地看著大耳們快速登爬上來,眼中除了慌張就再無其他。
“都愣著等死嗎?殺啊!”
總算,危急時刻科邁羅挺身而出。隻見七級騎士怒吼著一劍斬下,立時把一個已攀爬到自己腳下的大耳盜賊的左手給切落下來。緊接著,科邁羅右手騎槍呼嘯刺出,帶著一往無前的破空鋒銳,瞬時將另一邊登上貨車的兩個大耳齊齊刺透。眨眼間,槍身又是一抖,一雙新鮮到無以複加的屍體便如同兩團揉彈般向著下方的盜賊重重砸去,一時又擊到一片。
而就在科邁羅展開殺戮的同時,其兩側的格蘭特和休伯也是分別凶悍出手,將各自身前的敵人給砍殺了下去。
“殺啊!”
“去死!你們這樣野獸!”
“殺了你,混蛋!”
終於,在三位騎士的榜樣帶動下,多羅商隊的阻擊戰徹底打響。無數的刀劍槍矛有如暴風雨一般,向著腳下的盜賊們奪命攻殺去。一時間,蓬的滾燙鮮血宛如噴泉一般,在荒原的砂石間不斷射起又墜落,將圓形工事內外染就成一片滑膩異常的醬赭。
激烈而又血腥的對戰中,占據了有利防禦位置的眾人無不發自內心地感激富蘭克林此前下達的搭建車堡的命令。若非提早布置下這道看似簡陋實則堅挺的圓木防線,恐怕僅僅是剛才愣神的那幾秒鍾裏,商隊的防禦圈就已經被盜賊突破了。哪可能如現在這般,由上至下強力地殺傷著不得不仰攻上來的盜賊呢。可以說,正因為有了車堡的可靠依憑,多羅一方才成功堅守下了對於他們而言最危險的前五分鍾。
而在“漫長”的五分鍾過後,便已有超過三十個的大耳盜賊永遠倒在了圓形車堡的腳下。反觀多羅商隊,則不過三死五傷。
“哈,這些盜賊似乎也不像傳說中那麼難以對付啊!”出人意料的有效阻擊讓商隊眾人直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又不禁生出一份強烈的竊喜。
看來,隻要大家團結一心堅守下去,生存還是有希望的。一時間,樂觀的憧憬在大多數人的心中快速閃過。
隻是,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輕易得出的判斷往往會導致更輕易地被推翻。
正當傭兵戰士和商隊的青壯們開始加倍凶狠地攻擊著依舊從車堡下不停向上衝殺的盜賊們時,忽然,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冷冽響起。就如同最尖利的刺刀,輕易刺透了戰場上的重重喧囂,直直地鑽入到每個人的耳中。
而隨著哨音的吹響,原本一直混雜在眾多盜賊中不見特別舉動的那五個瓦廖沙的隨從猛然間暴起。便好像五枚被點燃引信、激發出膛的炮彈,自五個不同方位同時大步躍起,直接跨過眾多盜賊的頭頂,轟然上到了車堡之上。
一瞬間,整座圓形車堡都因為一下承載了這五人仿佛岩石擠壓成的可怕體重而左右顫動不已。
“啊!”還不待眾人來得及反應,踏足車堡上的五個刺青野蠻人又是齊齊一聲大吼。
立時,隻見野蠻人那原本就極壯碩的身形竟然再一次膨脹起來。一條條比生鐵還要堅硬的恐怖筋肉在胸膛、手臂等身體各處急速撐出,豎起的毛發下,或紫或青的粗壯血管開始劇烈泵起、扭動、鼓脹,幾乎就要把那粗糙異常的刺青皮膚都給撐破開來。而更令人感到恐懼的是,從野蠻人幹裂暗沉的口唇間,兩對鋸齒般的血色獠牙由內向外翻轉出來,就好像四支吸人血的錐子,與其巨掌尖端彈出的鉤子般的黑色指甲形成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