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天空,像燃燒著的海洋。原本蔚藍的天空沒有了,清清的河水也變得像火海一樣。我停在半空中,雪白的衣服也被染上了紅色。遠遠的天邊,可以看到一個巨大的缺口,鮮紅的液體不斷從其中湧出。那是,血?!
我一驚,眼前的紅色全部消失,變為黑暗的房間。我堅信,這裏是醫院的病房。現在,已是夜半十分。
四雙明亮的眼睛一起盯著我。
“醒了?醒了就好。真是奇跡……”我想那應該是醫生,他走了。
“葉兒,你知道嗎?剛剛你的心髒已經停止跳動了……你竟然還能醒過來……嚇死我了,你知道嗎?……”小芸低聲哭喊著,同時緊緊抱住坐起來的我。
“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不要哭了……”我最不願意看到小芸哭了。在我的印象中,她永遠是快樂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然而,她哭得更痛了。
“外麵好像下雪了……”此刻,渢逸正站在窗口向外觀望。
“下雪了,一年又要過完了……”漻沫喃喃低語。
“真的嗎?”小芸立即興奮起來,“我到外麵去看看。”她跑了,速度好快。
“她最喜歡雪了,她出生的時候就下著大雪。”渢逸告訴我。
“我可以出去嗎”我小心地問。
“你以為呢?”漻沫詭異地笑著說,“穿上小芸帶來的衣服,現在就出發。”
“嘿,你還真膽大。小心再出問題。”渢逸也笑起來了。
“少廢話,你到底去不去?”
“是我發現下雪的,我當然去了。”
我笑,喜歡看到大家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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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夜晚,輕輕地飄著雪花。空氣濕潤著這個涼絲絲的世界。此時,一切煩惱和思想都被拋出大腦,剩下微笑,發自內心。
我們站在空曠的院子裏,用心聆聽雪花的絮語。
忽然,小芸問:“小渙,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
“快說啊!”
“在想——”
“快啊,快啊!”
“我在想我在想什麼。”
“喂!好好回答。”
“那你先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是一片雪花,在風中飛舞,繞著大家旋轉……”說著,她閉上眼睛,展開雙臂,在原地轉起圈,沉浸在她的世界裏。
我開心地笑著,為她快樂。
漻沫突然對我說:“葉兒,不要再回家了好嗎?”
我微微仰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那眼睛清澈而透明,像雪花一樣。我說:“葉兒隨風而飛,隨水而流。葉兒沒有家。”我笑著,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
他也笑了。
這時,我聽到了熟悉的風鈴的輕響。渢逸舉起一串和我摔碎的那串一模一樣的風鈴。他也在笑,“葉兒,送給你。”
我抬手去接,在我觸到圓環的時候,一股強烈的熱火將我灼傷。我猛得收回手,相同的事情再次發生。玻璃碎裂的聲音夾雜著清脆的鈴聲劃破了沉寂的夜空。
渢逸臉色慘白,突然倒在地上,而其他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直直地愣在原地。
時間似乎被定格,隻有我可以移動。我扶起渢逸,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而且,冰冷!似乎他所擁有的熱量在我觸到圓環時全部被我吸走了。我沒有喊叫,隻是緊緊握住他的手,力圖用自己微薄的體溫把他的生命從死神那裏奪回。
我聽到時間流逝的聲音,那聲音是通過飄落的雪花傳來的。我閉上眼,一滴淚悄悄地流出,緩緩打在他的手上。同時有一片雪花也落在相同的地方。奇跡發生了:他握緊了我即將鬆開的手。我不由得叫了一聲:“渢逸!”
漻沫和小芸猛得驚醒,慌忙跑了過來。
“哥!你怎麼了?”小芸叫著,“哥!你醒醒啊!”
“快,把他帶到急救中心!”漻沫冷靜地命令。
“葉兒……”渢逸在此時輕輕地說,同時睜開眼睛。
他在叫我,我聽到了,但不知為什麼,我在後退,很想轉身跑掉。
漻沫發現了我的異常,立即拉住了我。
“葉兒,別走。”他輕輕地說。
“葉兒沒有家!葉兒不能有家!”我叫喊著跑了。
“葉兒——”漻沫喊道,“小芸,把大哥帶進去!”說著,他開始追趕我。
由於身體支持不住,我沒跑多遠就停了下來。回頭看到漻沫,我心裏一驚,又要向跑,但他已經衝過來把我抱住。我掙紮著,死死地掙紮。
“嘿,我終於找到你了。”
是貝兒?!
我的感覺已從混亂轉為害怕,便本能性地緊緊抱住漻沫,閉上眼睛,不再叫嚷。但是,我哭了。
“你竟然也會哭?”貝兒冷笑道,“別以為你的眼淚能換來同情心。你打我那會兒的勇氣都到哪兒去了?”
漻沫和我都沒有回答,但她依然在說:“我永遠都會記得那一天。你總不會永遠呆在別人家裏,我一直等著你。”她轉身走了。
“等等!”我冷靜下來,像往日一樣不屈服的好好站著。
她停下,“什麼事?”
“你現在也打我一下,我們就此了結,不要把不愉快儲存起來好嗎?”說著,我走向她。漻沫想要跟來,被我製止了。
貝兒轉過身麵向我,她舉起手,我閉上眼等待著。
這時候的世界出奇的安靜,能聽到雪花飄落的聲音。
“我不會打你的。”她慢慢地說。
我睜開眼,看到真誠與忿恨。
“我知道自己言行過於刻薄,雖然有很多朋友,但我很清楚他們並不真心願意成作我的朋友。我應該感謝你的巴掌讓我醒悟。”
“真的嗎?”我上前一步。
隻聽“啪”的一聲,我感到半邊臉在灼燒,疼痛逼迫著淚水,而我在竭力不讓它悄悄流出。
“哼!”貝兒消失在街道盡頭。
雪花落在臉的灼熱處,涼絲絲的,緩解了疼痛。我突然微笑著捧起落在手心的雪花,輕輕地說:“謝謝。”然後它化成了水,從指間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