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楚取過那絲紙細看,隻見邊緣修剪得很整齊,表麵似乎經過打磨,兩麵都沒有墨跡,看不出什麼端倪。
晏薇略想了想,說道:“噴點水試試?”
童率便含了一口水要噴。
晏薇忙阻止道:“這絲紙浸了水會化掉,不要魯莽。”說著取過水盂,用指甲沾了水,一點一點彈到那絲紙的一角上,果然,絲紙上漸漸顯現出淺淺的褐色字跡,細看了一下,文字的內容都是關於鍛冶的。
晏薇停了手,問道:“要讓字全部顯出來嗎?”
黎啟臣一擺手,說道:“還是不要了,這東西要留給穆別的。”
童率叫道:“穆玄石可沒說要給穆別,你也沒答應他。”
黎啟臣搖頭道:“這種事情,非要他說出來才能信守承諾嗎?”
童率道:“給他是給他,總要先抄錄一份才對,不然可對不起那麼多死去的工匠和葬身異國的刺客。”
黎啟臣歎道:“他也許隻是希望這技藝傳下去,不會因他的死而斷絕吧……否則也不會把這個送給我,一個殺死他的凶手……”
童率道:“他怎麼想的,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東西既然給了你,你就有權利隨意處置它。”
黎啟臣沉吟片刻,點點頭:“這事情,就留給悅安君決斷吧……我們隻要做好我們該做的就好。”說著卷好那絲紙,套上錦緞,放回懷裏。
黎啟臣問晏薇道:“你怎麼知道要噴水才能讓字顯出來?”晏薇笑道:“這是姑娘們漿洗衣服時常玩的把戲,用較濃的漿水在衣服上畫出圖樣來,幹後便不留痕跡,但若是淋了雨,便會顯現出來。”
童率手裏不停,一直把玩著那個香囊,小聲嘟囔了一句:“把它給我吧……”
“不行!”晏薇道。
童率嗔道:“真小氣!你一個姑娘家,拿著另一個姑娘的定情信物,這算什麼啊……”
晏薇驀然又想起龍陽臨走時說過的那句話,“這東西若不在他手裏了,無論是誰得著,我都會叫他人頭落地,我龍陽說到做到!”於是說道:“按照薑國風俗,秋社日上姑娘送出去的香囊,是不能轉送他人的,否則,收下香囊的人會有災厄。”
童率隻是把玩著那香囊不肯放手,說道:“那就借我玩幾天,玩夠了還你!”
待一切裝扮停當,大家真如換了個人一般。
黎啟臣皮色微黑,兩腮塌陷,唇上留著八字髭須,似乎老了幾歲,但相貌又甚尋常,帶著點薑國人特有的儒雅文弱。童率的相貌簡直變成了年輕的晏長楚,五官臉型和之前完全不同,歲數也像大了幾歲。晏薇的頭發梳成了高髻,膚色也略略染黃,相貌和晏長楚更相似了。隻見她長眉入鬢,櫻唇一點,雙耳夾上耳璫,活脫是個二十上下的薑國少婦。唯有晏長楚自己並未做變化。
一看這外貌,不必多說,眾人便了解了自己的角色,童率和晏薇兄妹相稱,黎啟臣則是晏薇的夫婿。
此時已經到了後半夜,眾人和衣而臥,靜待天明。
一聲雞鳴,打破了夜的沉寂,不一會兒,遠遠近近的雞鳴聲便此起彼伏。
晏長楚說道:“薑國以雞鳴開城門,可以動身了。”
話音未落,隻聽一聲巨響,屋中霎時塵埃彌漫,晏薇剛要用手捂住口鼻,就覺得手腕一緊,滾入一個人的懷裏,卻不知道是誰。
注1
窮曲紋:見《呂氏春秋》“周鼎遊竊曲,狀甚長,上下皆曲,以見極之敗也。”竊曲,又稱窮曲紋。
注2
杯紋羅:四絞經組織的鏈式羅,會形成菱形孔洞,類似耳杯形狀,所以被稱為杯紋羅。四絞經羅在商代就已經出現。
注3
蜻蜓眼:戰國時期常見的一種玻璃珠飾物形製,外觀類似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