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鼓鍾於宮,心係於外(2 / 3)

“她本來是回薑國找姐姐的,可是姐姐已經去世,姐姐的丈夫和兒子也不知去向……她姐夫……就是穆玄石……”晏長楚緩緩說道。

“啊?!”晏薇又是一驚,那穆別,竟然是自己的表兄弟?那黎啟臣刺殺的穆玄石,竟然是自己的姨父?剛冒出這個念頭,又啞然一笑,怎麼回事啊……自己的父親是楊王,母親是樊妃,自己跟這家姓晏的人家,其實是全無瓜葛的路人呢……想到這裏,突然悲從中來,便再也抑製不住淚水了……

“所以……你和公子瑝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是不能婚配的……”晏長楚語氣艱澀,“他執意求婚,而且已經獲得大王首肯,除了揭開的你的身世,我別無他法拒絕……”

晏薇點點頭,心中一片混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一切的因果,都係在公子瑖身上,如果他不被毒殺,黎啟臣就不會入獄,自己也見不到黎啟臣,也不會被公子珩刑求,不會認識公子瑝、公子琮,不會有這半年的顛沛流離,也不會聽到今天這個驚心動魄的故事……可是,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和公子瑖互換身份,那麼,死的會不會就是自己?

瑖,石之似玉者也,畢竟不是真正的玉呢……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

“明天一早,宮裏會來人接你入宮。”晏長楚艱澀地說道。

晏薇這一次連頭也沒點,隻是怔怔地看著地麵,似乎已無法思考。

晏長楚續道:“這半年讓你受了很多苦,也許安安穩穩的宮中生活對你最好……從明天開始,你就要改姓楊了……”

“我不要姓楊!我就叫晏薇!永遠也不變……”晏薇突然爆發似的大聲喊道,但隨後聲音便放低了。為什麼固執著這個名字,晏薇自己也不明白,也許隻是抗拒,即使無法抗拒命運,也要用名字發出一聲呐喊,即使,不會有任何改變。

晏長楚發出一聲深長歎息,過了很久,又艱難吐出四個字:“早點睡吧……”

晏薇隻是僵在那裏不動,淚,靜靜自臉頰滑過,一滴滴,滴在衣襟上,已經把衣襟浸濕了一片。

晏長楚又低低歎息了一聲,說道:“你自小身體便弱,又常常煩惡欲嘔,其實不僅僅是胃氣不合,而是心脈先天不足,自己要多注意調養才是……我給你配了一些藥,你裝在香囊中,帶在身上,有強心之效。”

曙色初現。

門外,停著一輛安車,辛夷香木打造,微微散發著馥鬱的氣息,車蓋處還裝飾著桂枝。黑漆的車身,雕鏤著密密的繁卉花紋。裳帷有三層,一層是緇布,一層是明黃的錦,另一層又是緇布,一層比一層長,薄薄的錦在風中,獵獵飄動著,卻因兩層厚重緇布的夾護,而不得飛揚,倒像是一圈圍著車身流動的金色水波。

駕車的是一匹毛色赤白相間的馬,白黑兩色的熟皮製成的勒麵,馬鼻上覆蓋著純金的當盧,上麵雕鏤著蟬紋,樊纓上綴著大紅的流蘇和青銅的鑾鈴。

兩個侍從從車下取出金漆幾凳,麵對麵長跪下來,將幾凳安放在車旁,四隻手扶穩,另有婢女走過來,攙扶著晏薇登幾上車。

晏薇今天隻穿了一件駝褐色的半舊家常衣服,頭上隻戴了公子琮送的那隻銀釵,和這輛華貴的安車相比,顯得寒素而漫不經心,甚至侍從和婢女的服飾,也比她光鮮很多。

晏薇似乎也隻能用這種方式,來表現自己的不甘,但是到底在不甘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隻是不甘心被冥冥中那隻看不見的手這樣撥弄罷了。之前的種種愛恨都變得可笑:公子瑝要娶自己為妻的承諾,公子琮隱約的曖昧……還有,公子珩對自己的傷害,傷的是自己的親姐姐,要為之報仇的“七哥”其實是不相幹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