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率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太簡單了!黎大哥這兩日在山上教習劍術,他們的底子我很清楚。更何況……我早就惦記著殺了他們了!”說罷轉身出門。
公子琮又道:“舅舅!跟我們一起走吧……你身子已經是這樣了,留你一個人在這裏,太危險了!”
景梁道:“我跟你們一起走,你們的危險就會增加三分,倒不如等你脫困之後,再派兵來接我吧,我不會有事的。”
公子琮無奈地點點頭:“舅舅……那你千萬保重!等我回去便稟明君父,派兵剿滅這裏,接你回去共享天倫。”
景梁雙眼含淚,泣道:“聰哥兒,你是個誠孝的好孩子,不枉費我五年的教導……”那說話的口氣,似乎對麵的公子琮還是個垂髫的幼童。
隻片刻,童率便回來了,拍拍胸脯說道:“搞定了!一劍一個,一個不留!”手裏還拿著一件看守的白麻褐衣。
公子琮已經站在當地,景梁正用一卷麻布細細為他全身包紮。
童率見公子琮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忙過去扶住。
公子琮笑道:“無妨,藥勁已經上來了,不覺得痛的。”說著,接過童率手中的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送走了童率和公子琮,景梁緩緩環顧這囚室,似乎有些依依不舍。
景梁俯下身來,撿起席上公子琮的幾莖斷發,放在鼻端細細嗅了片刻,又用手指撚成一團,納入懷中。
景梁從懷中抽出一柄匕首,奮力向那鐐銬和鎖鏈砍去,因手中無力,直砍了十幾下,才把它們砍斷,那匕首的刃,也微微翻卷起來。
景梁大口地喘著氣,雙手持著匕首,猛力向自己胸口刺去!
人,倒了下來,血,汩汩湧出。
景梁用左手艱難地摘下了麵具,露出疤痕斑駁的一張臉,和稀疏枯黃的額發。
景梁喃喃地說道:“上天……容我活到今日,也許……隻是為了此時……冰台姐姐,我來了……”
流到茵席上的血,包裹住之前公子琮的斑斑血跡,混成了一體,再沒人能把它們分開。那斷成兩截的玉簪,漂浮在血泊中,兀自閃著幽幽的輝光……
黎啟臣正在教眾人習劍,忽聽北方不遠處,傳來一聲銳利的哨音,不細聽的話,倒像是大雁的鳴叫,但黎啟臣知道,那是童率響哨的聲音。之前兩人約好,遇到大事,便以此哨音會合。
黎啟臣略一沉吟,隨即沉聲喝道:“大家轉身背向我而立,弓步持劍,起‘舉火燎天’勢,站一炷香的時間!不得我的號令,不許移動分毫!”說罷,身影一閃,飄然而去。
山路上。
黎啟臣在前麵披荊斬棘地開道,童率背著公子琮走在後麵,兩人已經疾行了兩個多時辰。
後山這條小路,似乎已經很久無人行走,荒涼得幾乎看不出道路,所以走起來比預想中的緩慢得多。眼見天色將晚,卻連山腳的影子都看不到,似乎已在這莽莽群山中失了方向。兩人越走越是心焦,卻又無可奈何。
“下雨了嗎?”童率突然說道。
“沒有啊……”黎啟臣停了下來,抬頭望天。
童率轉頭去看背上的公子琮,暗叫不好!忙輕輕把他放了下來。
公子琮的雙腳已經無法站立,順勢便要向前撲倒,黎啟臣忙搶過來一把抱住他。
隻見公子琮滿頭滿臉都是汗水,頭發貼在臉上,像被水洗過一樣,嘴唇上盡是忍痛咬出來的瘀傷。臀腿之上是兩大團刺目的血汙。原來童率所說的有雨,竟然是公子琮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