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仁聽到這裏,忙走出去給齊克新請安,兩個人便住了口。
不一時,傅眉也過來了。
齊克新轉向傅眉,語速飛快地說道:“你說那個姓宋的必須死,這話對,但是自上而下,我做不到,旁人隻怕也做不到。皇上才嚐到親政的甜頭未久,正是俾睨天下,躊躇滿誌的時候,任誰的話也聽不進,貿然進言,隻怕會適得其反。因此隻能自下而上,辦法你自己去想,瘐斃也好,押解路上遇匪也好,隨你……不過這是傷陰騭的,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傅眉被齊克新說得有些尷尬,紅著臉點了點頭。
“再有,就是必須要弄到他的口供,弄清楚他的供述中到底怎麼說的,何時何地和你父親見過麵?一共幾次?這個,你或去武安縣問,或等卷宗呈到刑部之後從刑部弄來,看你能打通哪裏的關節了。這是急中之急,務必要盡快弄到。”
“你父親至交好友中,有沒有在朝為官的?”見傅眉剛要張嘴回話,齊克新又一擺手止住了,“你不必說與我聽,若有,便找那官最大,交情最深的幾個人,央他們為你父親作證,就說宋某供述的那日,你父親和他們在一起。若兩份口供有異,你父親這邊有人證,又是官員,自然容易取信。但這是可要押上身家性命的事情,必須要找可靠的人,必須是過命的交情,否則反而會壞事。”
齊克新這一番話,說得傅眉連連點頭。
齊克新沉吟片刻,又道:“這是謀叛案子,牽連一定甚廣,想必還有其他共犯,若你父親確實和那宋某相識,這事兒又人盡皆知,證人的口供便要好好參酌。要說得兩人即曾經相識見麵,但又無交往,甚至說兩人結下過仇怨,便最合適不過了。作證的人,最好是京官或在山西以及京城左近任職,謀叛案要三法司會審,距離近些,作證方便,案子也不會過於遷延時日,白白累你們在獄中多受苦楚。”
傅眉又連連點頭。
齊克新看褚仁側著頭,用右耳仔細聽著,心中一酸,幾乎落淚,於是繼續說道:“都察院左都禦史龔鼎孳,此人為前明舊臣,每與刑部、大理寺會審刑案,常常曲引寬條為漢人開脫,若案子轉至三法司,可以想方設法輾轉托付此人。”
褚仁沒想到齊克新說了這麼一大篇,考慮得那麼周全,不禁喜出望外,激動得拉著齊克新的手連連搖撼。
“多謝了……”傅眉也是又驚又喜,想多說幾句稱謝的話,又不知道該怎樣表示,心中著急,臉便紅了,忙低下頭掩飾。
褚仁順著傅眉的視線看過去,又看到了他那雙敝舊的,沾滿塵埃的鞋子,於是問道:“阿瑪……我能把烏雲送給眉哥哥嗎?”
齊克新一笑,“那是你的馬,你想送誰便送誰,不過送出去了你便沒馬騎了,阿瑪可不會再給你買一匹。”
聽了這話,褚仁倒有點兒猶豫起來,畢竟和古爾察去西山跑馬是他為數不多的消遣之一,想著,便抬眼去看古爾察,卻見古爾察笑著對他輕輕點了點頭,褚仁便放下心來,大不了和古爾察合乘一騎就是。
注:
*《清實錄》順治八年五月:“定諸王以下及各官坐褥製。和碩親王冬用整貂、夏用五爪金黃蟒。多羅郡王冬用猞猁猻鑲貂、夏用四爪藍蟒。多羅貝勒冬用猞猁猻、夏用藍糚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