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褚仁點點頭,興奮地說道,“我們去了龔鼎孳那裏,見到顧橫波了!”
齊克新一哂,“這也值得你這麼開心?”
“那當然!她可是秦淮八豔啊,有幸和這樣的美人兒生在同一時代,不去見見要後悔一輩子的!若有機緣,我還想見見陳圓圓呢!”
“又渾說!”齊克新抄起那擱臂,扳過褚仁的身子,輕輕打了一下。
“哎呦!”褚仁誇張地大叫,隨即又做出一個哭臉,撒嬌道,“罰都罰了,還要再打,真沒道理……”
“就這麼點子事兒,你就跟古爾察說一句怎麼了?居然當著他的麵溜走,他還能不讓你去?”齊克新嗔道。
“能!”褚仁反駁,“我就在粥棚那裏站一站,他都怕我被烤化了,我要是跟他說了,他一定綁著我交到您手裏,那樣我今天就出不去了,這輩子都不甘心的!”
齊克新苦笑著搖了搖頭,又問道:“那個傅眉,什麼時候動身離京?”
“明天一早。”
“今天宿在客棧?”
“嗯!”褚仁點點頭。
“明兒個一早,你去送他。”
“好!多謝阿瑪!”褚仁點頭。
“我不管你送他到哪裏,哪怕是送到直隸我也不管,但午時之前,你一定要回來!若晚了,就等著挨板子吧!”
“嗻——”褚仁開心地拖長了聲音應道。
“回來之後,去找古爾察認個錯,他找了你一整天,還在惱你呢!”
“是!”褚仁又點點頭。
“傅先生的案子,若需要銀錢打點,你自己去賬上支吧!”
“謝謝阿瑪!”褚仁又驚又喜。
齊克新幫褚仁整了整衣襟,像是有幾分不舍,“知道該怎麼做嗎?”
褚仁紅了臉,叫了聲:“阿瑪!兒子告退了。”便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你也太寵他了。”古爾察從內室走了出來。
齊克新一聲長歎:“這謀叛案子,沒有那麼容易翻過來的,萬一有個差錯……那才是會讓敏兒一輩子不甘心。”
古爾察微笑著,走過去,攙起了齊克新,向內室走去。
崇文門城頭,褚仁呆立著,看著那匹烏雲漸去漸遠;看著那雪白的四蹄,漸漸變小,變模糊;看馬上那月白色的背影,漸漸融入一片碧野,直到人與馬,縮成一個躍動的小點;最終……連那個小點也泯入天地,再也無法分辨。褚仁這才悵悵地轉身走下城樓。
此去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褚仁魂不守舍地回到府中,隻見日影已經有些偏斜,暗叫一聲不好,便徑直來到齊克新房中請罪。
因齊克新不讓褚仁跪,褚仁便低著頭站著,雙手雙腳都無處安放似的,輕聲叫了句:“阿瑪……”
“現在什麼時辰了?”齊克新冷冷說道。
“已經過了午時了。”
“我昨天說過什麼?”
“若過了午時才回來,便要挨板子……”褚仁紅了臉,話音低得幾乎不可聞。
“去跟古爾察道歉了嗎?”
“還沒……一回來就到阿瑪這裏請罪了。”
“去找古爾察道歉!順便告訴他,就說我說的,讓他打你板子!”
“是……”褚仁不敢求饒,硬著頭皮應了一聲,慢慢轉身出去了。
因褚仁一直低著頭,隻聽得到齊克新語氣中的薄怒,卻沒看到他眉梢眼角的笑意。
褚仁依然是低著頭站著,依然是手腳都無處安放似的局促,對麵的人,已換成了古爾察。
“對不起,我昨天不該不跟你打聲招呼就偷跑出去……”褚仁囁嚅著道歉。
“二爺不必道歉,我一個奴才,當不起這個……我說的話,您盡可當成是放屁,您答應我的事兒,自然也不必放在心上。”古爾察語帶譏諷。
“九叔……對不起……”褚仁輕叫了一聲,緩緩跪了下去。
這稱呼,是他們出去跑馬打獵的時候,偶爾玩笑著叫過幾次。古爾察謹守著規矩,不許褚仁在府裏叫的。
古爾察一把托起褚仁的手臂,沒讓他跪下去,口中說著:“別!二爺您可千萬別這樣,奴才當不起!”
褚仁慧黠一笑,“你攔著我,便說明你接受我道歉了,任務完成了一個。我誤了回府的時辰,阿瑪說讓你打我板子,你等著接第二個任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