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皓天的笑容讓雲承宣有些失措,不知怎麼便心慌了起來,麵上的表情一肅道:“天兒笑什麼?是同意父皇的話了嗎?”
雲皓天又想要笑,卻沒有足夠的氣力,忽然就咳了起來,順了會兒氣,才直視著雲承宣說道:“父皇,兒臣自幼便崇敬您,把您當成兒臣做人做事的榜樣,即便兒臣沒有做帝王的野心,也一直希望自己能成為父皇那樣睿智、能幹而又寬仁的男人。但是,今天兒臣才知道自己竟是錯了。
父皇遠不是兒臣心目當中的那個父皇,您逼花家退出朝堂,兒臣尚可以理解,畢竟花家的勢力幾乎已經快要危機到您的皇權,作為一個皇帝,即便是用些手段,也隻是為了坐穩自己的江山,江山穩定才是黎民百姓之福。兒臣即便是並不讚同父皇的某些做法,卻也還是能站在您的角度,去體諒一個皇帝的為難。
可是今日,您竟跟兒臣說出這樣的話,兒臣便隻有從心底蔑視您。
您怎能因為小弄的寬忍、豁達,甚至是她的天真,而一再地利用於她?朝堂之上再如何,那歸根結底都是男人們之間的事,小弄雖是花家之女,可是她可曾有過任何一舉一動是為花家人的利益而爭,進宮這麼久,您可曾見過她討好任何人,結交任何人而為花家的勢力奔走?甚至在最關鍵的時刻,兒臣若是沒有猜錯,小弄該是還幫過父皇化解了尷尬和危機的吧。
如今呢,時過境遷,您覺得她不再有用,便想毀了婚約嗎?這就是您做人的原則?為君之道,兒臣不懂,父皇說什麼就是什麼,但是為人之道,難道父皇要讓兒臣也學著您這麼背信棄義,寡廉鮮恥嗎?父皇,兒臣從沒有一刻這麼的瞧不起您。”
雲皓天說完,有些微微地喘著,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幾乎讓他有些體力不知。雲承宣卻被氣得臉色發白,雙手發抖,半天才狠狠地拍案而起怒喝道:“混賬。”
雲皓天跪倒在地,叩首,隻口稱:“父皇息怒。”卻決口不提恕罪。
雲承宣怒而拿起身邊的茶碗便向雲皓天擲去,但脫手的一刹那心裏還是有些動搖和不忍,手一偏,茶杯斜斜地幾乎是擦著雲皓天的頭皮滑將而過,雲皓天不躲不閃,任茶水潑了滿身還是那麼倔強地跪著,仍隻是冷冷地繼續重複道:“父皇息怒。”
雲承宣看著雲皓天略顯單薄的身子跪在那幾乎有些搖搖欲墜,心裏也有些酸楚,本想要放出些什麼狠話來,最終卻隻是一拂袖,再又罵了句:“逆子。”轉身負手而去。
雲皓天瞬間身子便癱軟了下去,從外間看見皇上離去的宮人進來,看見雲皓天一副馬上要暈倒的模樣,嚇得趕緊把他扶去了床上坐好,才要拿幹淨的衣服給他換下身上水淋淋的袍子,雲皓天卻擺手道,“小弄,去把小弄給我找回來。”
小弄跑回來的有些急,幾乎是氣喘籲籲的,李洛錦也跟在身後到了雲皓天的寢殿之中,二人都以為雲皓天舊病複發,又有什麼不好。卻見雲皓天斜靠在床上,雖是麵色蒼白了些,人卻是清醒的,一雙黑魆魆的眸子,反倒是格外的亮,心裏登時一鬆。
見小弄進來,雲皓天幾乎有些急切地站起來便一把擁住了她,小弄慌張地接過雲皓天猛地依靠過來的分量,嘴裏嚇得直說:“皓天,你肩膀上的傷還沒全好透呢,你小心著些啊。”
雲皓天卻不理,隻是雙臂更緊地箍住小弄道:“小弄,我是怎麼也不會離開你的,你也不許離開我。”
小弄趴在他的肩頭笑:“皓天,你做了噩夢嗎?再有一個月便是咱們大婚的日子,我可是隻盼著你快點好起來,別做個病懨懨的新郎呢,怎麼你離開我,我離開你的?”說著,有些艱難地支住雲皓天交待在她身上的多半分量想把他扶回到床上去。雲皓天卻仍是抱住她,身子微微地抖。李洛錦在一邊看了會兒,也過來幫小弄把雲皓天攙到床上躺好,剛才雲承宣讓她找個理由把小弄喊去她那裏時,她心頭就有淡淡的疑惑,此時看見雲皓天的表現,心裏更是了然了幾分,但是當著小弄的麵,卻不好勸,更不能問。半天也隻是用略帶憂傷的眼神望著雲皓天說:“天兒啊,你好好地養好身子才是正事,其餘的,母妃會想辦法。你無論做什麼決定,母妃也都會支持你的。”
雲皓天感激地看著李洛錦,心裏忽然有些愧疚,因為自己的感情,他終究沒能圓了母妃的夢想,此刻卻還讓她為這自己操心,想要跟李洛錦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李洛錦趕緊攔道:“行了,天兒,你累了,少說些話,母妃回去了,你和小弄小兩口子自己呆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