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願望是一朵最小的野菊
愛得深沉，卻沉默寡言
一隻雛鳥，還沒有把心長好
臨時的生命，迸發羞澀的勇氣
而光線是伸向它的秘密的刀
從未知的危險中獲取營養
喙上覆蓋的一層逐漸變硬的物質
是古老河流的起源
它無法被命運說出
小小的身軀獨自穿越陰鬱的世界
它被一點點喚醒
就像從一場睡夢中出走
眼睛因過於黑暗而無法睜開
它看不見最近的草莖和閃電
幽深的黑洞，最初的生命在疾馳
充沛的血液讓它昏昏欲睡
流蘇拂動，新鮮的風正在形成
它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卻聲帶啞默。慢慢醒來的羽毛
一點一點吞吃著身體
這是一個粗壯藤條編製的
搖籃嗎？墮落的世界
樂於孕育會飛行的禮物
它渴望生，心髒噴湧的節奏
穿過針眼，壓住了它的塵世
暮色合攏虛假的風鈴
它的軀體應該是灰色的
可現在它還是一團小小的光
它的赤裸，帶著秘密黑刺的皮膚
讓持重的瀑布失蹤
這難以看清的真實的臉龐
一出生就來臨的哀悼
正彎向粉紅的天堂
它被靈魂深處的一聲呐喊發出
不易察覺的痙攣來到身上
隻有空氣是友好的，它呼吸
被迫停留在暴力中
想起烏鶇失落的一代
供人交談。玩樂
砂紙一樣的目光又流邊了全身
而虐待者躲在某個角落
摟著自己模糊的頸項
指認一隻最小的鳥
要它飽含人的孤獨，學習飛行
並承受重金屬的擊打
讓一隻鳥在一開始就懂得死亡
大地早已無家可歸
沒有人覺得自己需要慚愧
所有祝福都是虛偽的。疫病
從早晨開始折磨一棵矮小的榕樹
它被拋棄的理由千變萬化
它身邊的人醜陋而年邁
笑聲和哭泣都是空蕩蕩的
他們焦慮不安，大口吃肉
所有生命見了都覺得恐懼
它從遙遠的地方給他們送來祝福
希望他們有別的心靈
不捕捉的手。而當它出現
每一次見麵都是永別
它擁有了白色的內心
隻有短暫記憶的孤兒
能回憶什麼？當生命快要結束
微小軀體上的傷疤不懂得變硬
未長出的翅膀因過分悲傷而抖動
它不再擁有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
如泣如訴，仍難以傾訴
它仍在這裏忍耐自己的死亡
虛幻的相聚，把它帶入奇異的夏天
沒有人知道什麼將降臨——當我們
扼殺一隻不會飛的鳥。
2009.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