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春正誰辨有王無(3 / 3)

“你說‘貝勒府’?是什麼意思?”褚仁困惑地看向古爾察。古爾察臉上掠過一抹黯然,並不答話,褚仁又轉頭看向齊克新,臉上盡是疑惑。

齊克新卻關切地問道:“耳朵怎麼了?”與此同時,傅眉也問出了同樣的話,兩個人的話,居然一個字都不差。

褚仁看著傅眉,淚止不住流淌,顫聲說道:“我的耳朵,聽不見了……”

傅眉忙拉過褚仁的手腕,探了探脈搏,安慰道:“別急,不礙事的。”說罷便轉身走到桌案前,運筆如飛,刷刷點點開著方子。

古爾察拿著帕子,為褚仁擦拭著臉上的血跡,褚仁卻抓住了古爾察的手,問道:“你為什麼說‘貝勒府’?”

古爾察別過臉,沒有回答。

門開著,一陣風吹過,此前齊克新一直拿著的那份邸報*,恰好被吹落到褚仁身邊。那上麵的“齊克新”三個字,很是醒目:“巽親王滿達海、端重親王齊克新、敬謹親王尼堪,此三王,從前諂媚睿王。及睿王死,分取其人口財貨諸物。三王向蒙太宗皇帝恩養有加,乃負先帝厚恩,諂附抗主逆行之睿王。罪一。後睿王死,飾為素有嫌怨,分取人口財貨諸物。罪一。且以宗潢昆弟,親王之貴,不思剪除逆黨之譚泰,反諂事之。罪一。伊等所犯情罪重大,應將王爵俱行削除,降為庶人。其奴仆莊園俱入官。得上旨:王與諸臣議,良是。但朕既經恩宥,不忍盡行削奪。三王俱著降為多羅貝勒。其舊有奴仆莊園牲畜諸物,著照多羅貝勒應得之數給與,餘皆入官。其分取睿王家人牲畜財貨諸物,俱籍入官。投充漢人,餘俱釋為民。”

褚仁越看,越是心驚,都已經盡削權柄了,皇上居然還是不放心,又奪了親王的爵位,十年征戰,浴血軍功,一朝打回原形,重新做回到貝勒。最可笑的是,反反複複,總是借著多爾袞由頭,黨附他不是,落井下石也不是。那譚泰擅權跋扈,前年獲罪時,全仗著齊克新揭露了他的種種不法行為,現在反過來又說他“不思剪除”,這真真是太沒有道理了……

那份邸報恰好落在褚仁的血跡上,漸漸地,斑斑點點的血滲了過來,將那墨色染得一片猙獰,仿佛每個字都在泣血。

傅眉寫完了兩張藥方,遞給齊克新,說道:“一外敷,一內服,請速派人去抓藥。”

齊克新冷然道:“你是什麼人,敢在我府上頤指氣使?”

傅眉微微躬身行禮,“抱歉,我若是直接吩咐貴府下人,隻怕更為失禮。病急從權,有得罪處,在下在此賠禮了。”

古爾察站起身來,接過那藥方,說道:“常用的藥,府中都有,可否跟我去藥房驗看一下,看缺什麼,再派人出去買?”

傅眉不放心地看了褚仁一眼,勉強點了點頭,隨古爾察去了。

注:

*嗣後凡應秋後處決者……:出自《清實錄》順治四年十月,刑科右給事中袁懋功奏言。

《清實錄》順治十三年十月上諭:“諭刑部。朝審秋決、係刑獄重典。朕必詳閱招案始末,情法允協,令死者無冤。今決期伊邇。朝審甫竣。招冊繁多。尚未及詳細簡閱。驟行正法,朕心不忍。今年姑著暫停秋決。昭朕欽恤至意。”

*邸報內容出自《清實錄》順治十六年十月,有一定刪改。原內容為議博洛等三人的罪,因三人當中博洛和滿達海已死,因此兩人的兒子降爵,齊克新被降為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