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我接到沙沙打來的的話,她爸爸死了。
我驅車來到柳雪居住的小山村。山腳下低矮的瓦房前,老陸已經躺進棺材裏,麵色發青,嘴角卻流淌出一絲從容的笑意。沙沙還在哭,聲音已經嘶啞,可見爸爸生前對她的疼愛。
“沙爸爸,爸爸沒有了,我沒有爸爸了,嗚嗚嗚……”沙沙撲倒我的懷裏痛哭。她還小,不會理解生與死的含義。有時候死又何嚐不是一種對生的成全?
“老陸回來就不停地念叨說,不能在連累我了,還常常一個人發呆。這些天我都小心的看著,他還是……”柳雪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我的心被震撼了。老陸這是以死來給他所愛的人以最好的成全。這個目不識丁的莊稼漢,在許多人的眼裏是那樣的卑微與瑣屑,可是他以行動給我們闡釋了愛的內涵。他願意以生命去守護那個不曾愛過他一天的他所愛的那個人。他把沙沙認到我跟前,給她所愛的人以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的安排。在他麵前,我是才是卑微的,許多人都是卑微的。比其他,我沒有資格所那個“愛”字。
埋葬了老陸,我問柳雪有什麼打算。柳雪一臉疲憊,歎了一口氣道:“還能有什麼打算?老陸是為我死的,我隻能守著,替他把孩子拉扯大。”
柳雪最終還是沒有守下去,嫁給了一個五十多歲的死了老婆的老教師,過著平淡但平安的生活。這個結局並不美好,甚至有些悲涼,但對於柳雪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生活總是不按人的意願來安排。柳雪不愛老陸,也不會愛上這個老男人;但活著就要生活,在生活麵前,許多情感就顯得蒼白、扯淡而毫無意義了。
很多人,很多時候,活著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活著!
我有幾次,抑製不住衝動,想去看看她;到了村口卻又遲疑了,還是讓她安靜的生活吧。
“此情可待成追憶”,就讓她永遠留存在記憶中吧。是生活總是有遺憾,沒有遺憾那還能叫生活嗎?
柳雪的故事就這樣結束吧,但願我們沒有打擾到她。
大頭那邊依然遲遲沒有行動。豬頭已經迫不及待了,不斷地催促。為了這事,我在大頭身上已經花了一萬多了。被逼無奈,我隻好再找大頭。
大頭上了車,滿臉憔悴、眼窩深陷,像一隻大熊貓,大肚子也癟下去不少。
“咋弄成這樣了?”我問大頭。
大頭長籲短歎道:“唉,愁啊!我自以為夠壞,可是害人命的事我還真就沒有想過。何況她與我同床共枕這麼多年,我還真下不去手啊。”
我不禁想起了王小紅給我的那個銷魂的夜晚,想起她的笑、她的哭,心有不忍,脫口說道:“要不就算了吧,不當那個校長又死不了人。”
我話剛出口就後悔了,暗罵自己:沙子啊沙子,“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像你這般婦人之仁,如何成就大事!
大頭白了我一眼,道:“算了?憑什麼算了?為這一天我忙了多少年?花了多少錢?這還不算,連自己的女人都搭進去了,綠帽子戴了一大籮筐,就這麼算了?我咽不下這口氣!”大頭唉聲歎氣。
前麵忽然堵成了一條長龍,不時有警笛聲傳過來。我和大頭下車向前察看。前麵二百米處發生了交通事故。狀況挺淒慘,一輛“雪佛蘭”鑽進了一輛大貨車的肚子底下。司機的整個腦袋白的紅的攪在一起,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