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眯縫著三角眼,看似漫不經心,我卻已經感受到眼前的凶險!今天的對話,每一句都可能事關生死。
我不敢大意,連忙站起來,正色道:“沙子願意誓死追隨大哥,生,侍奉於鞍前馬後;死,從於黃泉地下。此心可對天地日月,如果有一天沙子違背誓言……”
豬頭擺擺手,躺靠在沙發裏,歎了口氣道:“沙子,大頭,你們這些拜年的話,大哥早就聽膩了,也說膩了。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在這個世界上,要想不被別人背叛,除非你足夠強大。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情意,而是利益總是比情意有更強大的吸引力。這是自然法則,誰也改變不了的。大領導倒黴了,我在背後又插了一刀。世人都會罵我朱正義落井下石、忘恩負義。可是大領導已經注定萬劫不複,他不早一點倒下去,牽連進來的人就會越來越多,到時候你我兄弟也不能幸免。大哥死不足惜,可是連累了兩位兄弟,大哥於心何忍?還有小萌、曉梅、和你們大嫂,我們兄弟要是坐牢了,她們還能依靠誰呢?幸虧沙西女孩死亡案件裏,大哥留了後手,如今才有轉圜的餘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大哥思前想後,隻有壯士斷腕,才可以保存一線生機。‘千秋功罪,任人評說’,別人怎麼看、怎麼說,大哥都不在乎,可是連她小不點也不能理解大哥的苦衷,非要跟大領導一條路走到黑,大哥失望啊。女人嘛,婦人之見,也就算了,你們兩個也不理解大哥的苦衷麼?”
豬頭剖心割肺,說得動情,我也有一絲感動,連忙道:“大哥一片苦心,感天動地。沙子和大頭也並非草木,願意誓死追隨大哥,一生無悔!”
豬頭擺擺手,道:“誓死不誓死的,都是空話。大哥隻是讓你們明白,我們一個頭磕在地上,我們是兄弟一體的。不論你們心裏怎麼想,別人都知道你們兩個是大哥的人,大哥風光,你們兩個也跟著風光;大哥倒黴你們兩個也難以全身而退。古人為什麼要結拜?不是磕了頭、發了誓就心甘情願的同心同德了。這都是給別人看的。誰要是背叛了,就世人不容,要付出代價的。現在正是風雲變幻之際,大哥也不相信你們的什麼狗屁誓言,隻是讓你們明白,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大哥好就是你們好,大哥倒黴,你們倆也跟著完蛋!”
豬頭無情的戳戳了西洋鏡,讓我無比驚恐又無比恐懼。此時我才真正明白,豬頭從一個街頭小混混能混到今天,絕對不是僥幸。他絕境求生的意誌和能力,是我這個偽才子墊著腳也難以望其項背的。前些時候聽了小不點的話,我還以為豬頭真的要完蛋,自己的出頭之日到來了。自己真是“很傻很天真”啊。
從古至今,生命力、意誌力、戰鬥力最為頑強的就是這些從市井街頭爬上來的小混混。他們彎的下腰,也昂得起頭;充地起大爺,裝的起孫子。隻要還有一絲機會,他們就絕不放棄。李斯死在趙高手裏,東林黨敗在魏忠賢腳下,多少驚世之才都敗在這種人手裏。我自不量力,和這樣的人玩心機,那不是“屎殼郎下飯店——找死(屎)”嗎?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在看大頭那種若無其事的悠閑,的心徹底涼了——顯然,在我到來之前,豬頭已經把大頭徹底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