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時,清河縣冥府根據地之中。
邢止浩靠著殘破的牆根兒坐著,袒露出來的胸膛上滿是散發著聖光的傷痕。
他垂著眼簾從口袋裏拿出煙盒,顫抖著手從裏麵晃出了一支煙。
他呲著牙低頭咬住一隻,然後彈開火機點燃。
“呼,不愧是冥府鎮壓了千年的西方惡魔,靠著元嬰初期的修為居然能夠做到這等地步。”邢止浩吐出一口煙,望向躺在地上魂飛魄散的秦向川。
或者說,嫉妒。
張嘉筏艱難地在一個少女樣貌的白小鬼攙扶下站了起來,他慘淡地笑笑道:“還是多謝你願意出手幫我報仇了。”
雖然笑容慘淡,滿是血跡和傷害的身體也讓他看起來極為狼狽,然而他身旁的那個白小鬼卻還是看得出來。
頭頭今天是真的開心。
他從未笑得如此真誠和放鬆。
想來,確實是報了挺深的仇吧。
她並不知道,這個不笑的時候讓人覺得隨和,笑起來像是老狐狸的頭領,內心裏麵一直記掛著那個仇人。
那個降臨了他弟弟,讓他們兄弟相殘的仇人——嫉妒。
雖然那個叫做嫉妒的仇人因為有過太多宿主,所以甚至都沒有認出來張嘉筏。
但張嘉筏卻一直都沒有忘懷過。
他一直在研究著七宗罪。
為了能夠殺死嫉妒,他甚至一直隱瞞著那個原本有一線生機的秦向川,那個懦弱平庸的晚輩。
因為嫉妒最強大的時候是吞噬宿主,奪取其身軀與神魂控製權的時候。
同時那也是嫉妒最有可能被殺死的時候。
現在他終於親手抹去了那個家夥的靈魂。
所以他是真的很開心。
他根本不在意因為自己的仇恨而扼殺了一個晚輩的機會。
邢止浩看著張嘉筏臉上的笑容皺了下眉頭。
他雖然不認識秦向川,但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就算對方沒有這份仇,為了殺死嫉妒,防止進一步動蕩。這樣做大概是最有把握的方法了。
在欺騙嫉妒的時候,連帶著自己這邊的人一同欺騙。
世上對於弱者來說本就沒有兩全法,隻有犧牲一方麵的最佳方案。
所以邢止浩最後還是隻輕笑一聲道:“本職工作罷了。你還是先去洞天裏麵修養吧,我怕你說著說話就嗝屁兒了。”
張嘉筏微笑著搖了搖頭。
分明這個家夥腦子好用得很,是揚州鬼差中他極為欣賞的人。
與他合作也是極為舒服。
但每次與自己說話都這樣不中聽。
大概還是自己的行事風格與他不同吧。
“那我先走了,孫霜和孔遙那邊還得你去跑一趟。”張嘉筏拱了拱手,便在那少女的攙扶下離開了這裏。
邢止浩撇了撇嘴,把煙頭按滅在自己的手邊的血泊之中。
“是啊,小崽子那邊還得跑一趟,真是上輩子作的孽喲,要當這跑斷腿的鬼差。”
與此同時,孫霜終於在一個兒童模樣的黑小鬼懷中醒轉過來。
睜開眼睛望見漫天星空的時候,他笑了笑,然後眼神暗淡了一分。
笑是因為他知道,能夠再睜開眼看到這個世界,說明最後是他們贏了。
暗淡則是因為,這樣的星空,李湧和童森都看不到了。
他們兩人的三魂七魄都在大戰中散盡,真正的死得不能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