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鵲說出炎帝神農四字之時,滿是驕傲,而在驕傲之下還有濃濃的敬重之意。
確實,這老翁當得起扁鵲如此作態。
不需其他,就隻單單這炎帝神農四字便足夠。
孔遙亦是將態度稍微放得和緩些。
因為神農不僅僅是一個值得敬重的聖人,亦是黃帝那一方的聖人。
換句話說,他也許與自己,真的認識。
然而,扁鵲卻望著孔遙皺起了眉頭。
他不僅皺起了眉頭,還直接朝孔遙頗為不善地說出了心中想要說的話。
“為何?”
孔遙亦是不知這扁鵲突然如此發問是為何,於是便也直接反問道:“你又是為何?”
他問的自然是扁鵲怎麼會如此語氣不善地質問他。
孔遙自覺也沒有什麼做得不妥之處。
可扁鵲眼裏的寒意卻更濃一分,方才對孔遙的欣賞意味蕩然無存。
因為此子無禮。
隻不過此時有神農在場,扁鵲也不好順著自己的心性發作,隻好耐下心來說道:“方才你不拜我師傅,是你不知,不知者無罪,然而為何知道我師傅乃是聖人,且還是炎帝神農,卻還是不拜。”
孔遙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哈哈笑道:“我當是什麼事情,原來是我失禮了。”
笑罷之後,孔遙的神情便回複到了平時那副冷淡模樣,他淡淡說道:“若是讓我前來,隻是為了讓我拜拜什麼聖人,什麼炎帝,那還是讓我回去吧,我沒有什麼時間玩這些。”
“而且。”孔遙直直望著扁鵲的眼睛說道:“我孔遙雖被剝除記憶,卻還是記得,前世今生,我不拜聖人。”
說罷,他便準備轉身離開。
因為孔遙並不覺得雨夏還有時間能夠在這些細節上消磨。
若是炎帝也如扁鵲這般刻板,這般高高在上,怕是再呆下來,還得再問問他與百草堂之間過節,那樣的話雨夏估計是凶多吉少。
所以他選擇了張狂,作為最後的試探。
試探的結果若真是他所想的,那就直接帶著雨夏離開。
他已經記得扁鵲是如何來到這裏的,所以他有七分的把握,能夠以逍遙遊模仿三分意味,拚著重傷歸去。
至於神農會不會拋開聖人之名,對他下手,那就不是他此刻所想的事情了。
他隻想盡一切的可能,讓雨夏活下來。
扁鵲此時眼中已露殺意。
他此時隻覺得這孔遙真是辜負了師傅的一番期望。
雖然他是性情中人,但若是如此沉不下心,難以成事。
看重感情可以,但太過看重感情,就不是一個值得讓人信任的人。
就在扁鵲殺意騰起之時,一隻枯瘦如柴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扁鵲自然知道是神農,頓時似冰水入心,一下子清醒不少。
然後神農笑了笑,走向了孔遙。
扁鵲聽到自己師傅的笑聲,這才醒悟過來,抬起頭看了孔遙一眼。
這一眼沒有輕蔑,沒有冷意。
這一眼的意思是高看一眼。
以他與神農這麼多年的相守,他自然知道老師的意思。
孔遙方才的舉動看似魯莽,而確實實質也是魯莽。
但內裏卻隱藏著試探。
以他扁鵲為跳板,對神農態度的試探。
因為他太看重那個女子,所以不想花太多時間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所以他以這般張狂無比的姿態試探了神農。
或者說,回應了神農的沉默。
原來自己隻是這兩人相互試探的跳板。
扁鵲搖頭一笑。
如此也好,孔遙此舉起碼證明了他的膽大與他的心性。
雖然不知道師傅為何會如此做,但就這結果來看,應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