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當孔遙那氣息奔湧,威勢無當的手掌落到楊帛頭上的時候。
楊玉亭愣住了。
楊帛亦是猛地睜開了眼睛,望向孔遙。
楊帛與楊玉亭想象中的血肉飛濺,紅白紛飛並沒有出現。
孔遙的手掌就那樣穩穩地按在了楊帛的頭上。
掌門這是要做什麼?
羞辱師傅?
以孔遙表現出來的性子,應當不會做如此低劣之舉。難道。這事情還有轉機。
想到這裏,楊玉亭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笑意。
全然顧不得自己臉上的鼻涕眼淚與塵土,隻是站起身沉默地望著孔遙與自己師傅。
孔遙沒有解釋,隻是認真說道:“氣守丹田,收束神念。”
楊帛固然疑惑,詫異。但孔遙認真說話之時自有不容辯解的霸道,楊帛也隻好照做,將自己因為心緒而漫散開的神念與真氣都收束了起來。
他苦笑不語,無論孔遙存的是收攏人心,還是什麼想法。
但最根本最現世的就是,孔遙應當是饒過了他的性命。
這就夠了。
恩情總歸是要排在算計之前清算的。
待楊帛做好準備之後,孔遙左手一翻,便取出了一截晶瑩剔透的樹枝。
此乃東玉柳,乃是來自於百草福地之中的靈物,屬於治愈肉身的極好靈物。
雖然扁鵲說了會布下陣法,但既然都屬於自己了,順手拿些靈物也沒啥問題。
隨著孔遙取出這東玉柳枝,楊玉亭眼中更是一亮。
熟讀醫術的他,怎麼會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又怎會不知道這等靈物的功效與珍貴程度。
掌門突然拿出此物,必然不會是想要殺死自己師傅了。
甚至,他是想要為自己師傅治愈傷勢!
楊帛望向孔遙那張依舊風輕雲淡的臉。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看不懂這掌門了。
該有何等的胸襟,何等的器量,才能夠如此的以德報怨。
殺死楊帛毫無疑問是百利而無一害,不殺他才是下下之策。
但孔遙卻一臉淡然地選擇了後一條。
楊玉亭突然心生期待,他突然很想看到,這煥然一新的百草堂到底會在這新掌門的手中走到哪一步。
而孔遙那邊,也確實開始催動起逍遙遊,將那東玉柳枝化為根源,然後抽調而出,鑽入了楊帛的身軀之中。
確實如同楊玉亭所想,他是要為楊帛治傷。
但此舉並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狗屁胸襟器量。
孔遙始終不認為以德報怨是自己做得出來的事情,他隻欣賞以直報怨的處理手段。
之所以會如此做,一方麵是他認為對楊帛那一句話的過錯,已經懲處夠了。而楊帛方才表現出來的心性,他覺得還不錯。
所以他決定拿這老小子當一當小白鼠,試驗一下自己改進過的逍遙遊。
而另一方麵,則是出於對死去的神農的尊重。這百草堂怎麼算,都當是他在這人世間留下來的東西。
既然與他有那段情分在,那就權當是為了他,好好做一回堂主,讓這百草堂走得順暢些。
所以,這確實算是一出收攏人心的手段。
至於因為這件事所導致的威嚴受損,孔遙並不在意。
他最不缺的就是所謂的威嚴。
百草堂裏的這些長老,他還沒有過多的放在眼裏。
立威的事情,日後順手做了便是。
一盞茶功夫過去,孔遙將右手收回。
而左掌中靜靜躺著的東玉柳枝隻用去了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