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緊隨陳相國進入其書房,書房甚是寬敞,但房內布置清新典雅,無一絲奢侈豪華之感。堂堂相國書房竟如此清寒簡陋,不覺令人感歎。唯獨一副山水畫裝裱的極是好看,與房內的簡單布置形成極鮮明的對比,二人不覺走近幾步湊上前細細觀看,隻見畫上題著幾個大字:《雪江歸棹圖》。
曲平自是極有文采,對書畫亦有涉獵,眼前之畫自然是宋徽宗趙佶所作。
當下輕歎道:“雪後郊野的江山景色:江麵平靜、白雪封山、山勢雄偉,江中鼓棹片片歸帆,岸邊點點稀疏行人,平穩安靜中仍顯出生氣,靜中有動,實在是稀世佳作啊!”
陳相國微微一笑道:“閣下文采飛揚,老朽佩服!”
身為宰相,陳康伯雖然權傾朝野,但他為人謙恭謹慎、毫無倨傲之情,顧曲二人見他平易近人不覺有些親近之感。
顧連城見曲平將此畫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淡淡說道:“畫作得雖好,但畫中事物過於平靜,且畫麵有一層煙霧籠罩,令人有死氣沉沉之感!”
曲平身子一顫道:“小哥不可胡言!”
徽宗皇帝的畫作,顧連城竟說有死氣沉沉之感,雖說是在私下裏品頭論足,但依然是對皇家的不敬之言,也難怪曲平吃此一驚。
顧連城雖然識字頗多,但對於書畫是一竅不通,隻因他師傅逍遙山人經常對天下名作侃侃而談,這《雪江歸棹圖》也有提及,顧連城剛才所言便是其師傅對此畫的評價。
曲平雖是江湖中人,但江湖中人最大的忌諱便是與官府打交道,眼下顧連城道出不敬之言,他唯恐陳康伯不悅,因而心頭有些緊張。
卻見那陳康伯臉色一沉,半晌突然笑道:“少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見地,老朽慚愧!”
曲平自是鬆了一口氣,而聽陳康伯的語氣似乎對顧連城之言頗為認同,不覺對陳康伯的寬容大度讚歎不已。當下說道:“在下知道相國大人忠心不二,為了大宋更是披肝瀝膽!前幾月丐幫幾位英雄拚死獲得一份軍情,他們將此軍情撰寫為一份信函,托這位少年送信與相國大人!”
陳康伯一怔神色凝重道:“軍情?且於我看來!”
顧連城取出錦帕,陳康伯急忙接住,隻見錦帕之中寫著:“我丐幫成立於漢代,至今已曆八百載,幫眾均為窮苦百姓,且遍布天南地北,約有數十萬之眾!眼下金人虎視大宋,丐幫八袋弟子丘黎臥底金兵營中數月,終於窺得此重大軍情。我等知道相國大人為當世良臣,憂國憂民之心天地可鑒,因此將此軍情報於相國,萬望慎重!”
接著寫道:“十月左右金人即將南下,兵分四路,一路自鳳翔攻打大散關;一路從蔡州進攻荊州;一路進攻壽春;一路從海道進攻臨安。”
陳康伯看完半晌不語,良久才說道:“天下義士如此之多!何愁金兵不破?”當下吩咐丫鬟擺酒設宴,欲款待二人。
顧曲二人多日來為此密函提心吊膽,既已將它送至陳康伯手中,心中石頭隨即落地,本來閑散自由慣了,哪裏受得相府中的拘謹,當即告辭出了相府。
二來回到客棧,心情自是輕鬆之極,眾人吃了早飯,曲平說要去荊州,意欲顧連城與葉詩靈同去,而顧連城心中尚有一事,自是不願同去。
閑談之中曲平問道:“小哥情深意重!你我相交也頗有時日,但小哥究竟是何身世?可否一講?”
顧連城自知曲平是正義之士,自己並非有意隱瞞,隻是眼下毫無線索,說出實情與事無益,便苦笑一聲道:“三哥別為難小弟!有機會自當和盤托出。”
曲平一笑道:“既如此,我也不為難於你,哪天自己憋不住再說無妨!”
當即收拾了東西便與王道乾、於三、胭脂準備啟程去往荊州。
幾人相伴已有數月,顧連城自然有些不舍,就連葉詩靈也臉現不忍之色道:“這就要走了!還能再見嗎?”
曲平一樂道:“當然會見的!我等有時間一定去青天堡拜見!”
葉詩靈一呆急忙道:“不可……不可!”
曲平奇道:“這是為何?”
葉詩靈扭捏著道:“我是偷跑出來的!”說完已經俏臉緋紅,低頭不語。
曲平雖然不知實情,但他極為聰明,當下也猜得幾分,隻是嗬嗬一笑,不再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