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將軍這些年很苦,他幾乎每天都會去黑木崖坐坐,不準人跟隨。在我麵前,他好幾次都欲言又止。”小鸝說到這裏頓了頓,思言低頭不語,眼角的餘光發現小鸝在偷偷看自己。
“小姐,你有沒有想過,將軍也是無辜的。”小鸝小心地說,不出意料看見思言愣了愣,挺直腰杆僵硬地坐在那裏。
“好幾次,將軍夜裏發夢,大叫這是為什麼?哪裏出了錯?”小鸝說完這句話,長舒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一個大包袱。沒人知道小鸝心中有多跌宕起伏。這也是困擾了她好多年的問題。在將軍那裏,她開不了口,也不能開口。她很矛盾,站在小姐這邊,她想為小姐討個公道,問個清楚明白,可是站在公子的立場,她又希望一切都到此為止。這些年,她一直在掙紮。小姐不在時,她想即使弄明白了也沒有必要了,於事無補,這一刻,她想聽從自己的心。
“他也不知道哪裏出了錯嗎?”思言訥訥地問。想過造成種可能,偏偏沒有這一種,事情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怎麼會呢?她剛剛沉寂的心又開始浮燥起來,她有個不好的預感,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此刻她寧可聽見小鸝說他是真的見異思遷,發現自己真愛的思蘭,臨陣換人了;或者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忍痛割愛;又或者他一時鬼上身,再或者他真的有不可告人的陰謀……這些年她為他找了好多理由,唯獨沒有想過他是無辜的。怎麼會是這樣呢?
“將軍的為人這幾年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對小姐情深意重,小姐的離去讓他痛不欲生,那年我親眼見他為了救小姐幾次三番下河尋找,差點命都沒了,病了半年。將軍到現在還經常發惡夢,說夢見了小姐。”小鸝的聲音哽咽,語氣悲傷。
思言的眼睛酸得發疼,有熱熱的東西在眼睛裏掙紮,卻死活不曾落下。記不清上一次落淚是什麼時候,以為早就沒有眼淚了,卻原來它隻是躲起來了。思言呆呆地盯著帳頂。君子遊的話一遍遍在耳邊回響,她的心好慌亂,她害怕那真的隻是誤會一場。難道真的是造化弄人?這讓她情何以堪?她想見紀浩南,她想弄個明明白白,可是若真是誤會一場,她該何去何從?事到如今,其實一切都是枉然,上天早已做出了安排,由不得她去選擇。事情已成定局,他有了妻,而她,目前還不敢光明正大地承認自己的身份。到底,他和她之間還是情深緣淺哪,隻能哀歎造化弄人了。他有了思蘭了,那是她最心愛的妹妹;他們有了共同的女兒,稚子何辜?她真的必須和他做個了斷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為了思蘭,為了未見麵的小外甥女,她都必須見他。而她的身邊,君子遊正催她正正名分呢。想到君子遊,她的心中暖暖的,眼淚終於流下了。有他在身邊,真好。
小鸝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說到紀浩南的時候兩眼灼灼生輝,光彩照人。
思言若有所思地問:“這些年,你怎麼一直在將軍府?”小鸝一愣,思言又半開玩笑地說:“是不是他又讓你當眼線?”
小鸝臉微紅,囁嚅著說:“不是的,我舍不得小姐,也不死心,總覺得小姐說不定還在,所以要留下來找小姐。我想小姐如果還在,一定會回來找將軍的,所以就留下了。將軍也總不相信小姐不在了,所以要我留下。”
思言笑了:“心虛什麼?我又沒怪你,我還要謝謝你,這些年陪在他身邊。”
“將軍要是知道小姐還活著,一定會高興死了。”小鸝紅著臉說。
“暫時不要告訴他,我還沒準備好見他。”思言轉過身拉著她的手說。
“好。”小鸝怯怯地應承。她不敢說,實際上今天下午她已經派人報信去了,隻怕將軍此時已經得到消息了。
這一夜,思言都沒睡踏實,在床上輾轉反側,快天亮的時候才合眼。醒來時小鸝已走了,君子遊到是一早就在院子裏,看她出來,盯著她看了半天,思言被他看得心虛。幸好小鸝回來了,看到她黑黑的熊貓眼圈,她的臉轟地紅了,想到自己這個樣子讓君子遊看見,不由得又羞又惱。可是轉念一想,反正自己更醜的時候他都看見了,又死豬不怕開水燙了,竟然坦然了。她昂著頭從君子遊身邊走過,大步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