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天空,晨曦微微,眾星一個一個悄悄隱去,啟明星升起,大地睡眼惺忪。名城高中的那口老鍾“當當”響起,喚醒沉睡中的學子。
同學們起來時,啟明星已經不見了,東方開始燒霞。披著霞光的王寶珠,美麗的外表映出仙女一樣的聖潔。她來到教室前,站在花壇旁,微微地呼吸著清晨新鮮濕潤的空氣,雙眼脈脈地凝視著紅花綠葉上的露珠,忽然想起“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這詩句,內心禁不住感歎道:“男人們,隻盼長命百歲;我們女孩兒,卻望青春永駐。然,新陳代謝,生命規律,不可抗拒,彈指間,刹那芳華,一如這朝露,太陽升起,由水化汽而去。”一念及此,悲從中來,長長的睫毛上掛了兩顆晶瑩淚滴,真如那朝露一般。
白雲芳從家趕來,見王寶珠觀花出神,上前扯了一把她的衣袖,驚道:“寶珠,你咋不穿夾衣,不怕涼著?”經白雲芳這提醒,王寶珠才感到身上的確涼涼的,一把抱住白雲芳,笑道:“叫我取取暖兒。”二女相擁著進了教室。
教室內,同學們大多在晨讀,譬如劉思;也有剛晨練歸來,忙著用課本扇臉上的汗水的;張想不在教室,他正在操場跑步。白雲芳一坐下,就趕忙拿出英語課本,輕啟朱唇,叮鈴鈴地朗讀起來;王寶珠愣愣地坐在那裏,出神發呆,若有所思。一會兒,張想跑步回來,他用毛巾擦了臉,坐下後,又把上衣撩起,頓時,一股暖烘烘的男人的汗熏味兒散逸開來。劉思皺了皺鼻子;王寶珠卻感到那味兒異常誘人;白雲芳一聞就知道是張想身上的味兒,轉身來看見張想撩起了上衣,就笑道:“文明點兒,坦胸露乳,好意思嗎?”一想“坦胸露乳”不是女孩兒該說的詞兒,又趕忙轉過身去。王寶珠轉向張想,悄悄說道:“春光明媚,今天咱們踏青去吧?”張想一愣,猶豫起來,心想:“今天不是周末,這個時候去郊遊,這不是逃課嗎?”白雲芳扭頭道:“踏青,我同意!”顯得很是激動。張想問劉思:“二弟,你的意見呢?”劉思說道:“還是學習吧!”王寶珠又鼓動三人,說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一直是複習,早不學新知識了,出去玩一天,又能怎樣?說不定,這一玩,成績還會大漲了。”她說完,幾個人都笑了。張想道:“行,我去找班頭請假。”王寶珠笑道:“我去買零食。”白雲芳笑道:“我回家拿相機。”三人說著,站起身離開座位,出了教室,各忙各的事兒去了。劉思心想:“都有事兒幹,就我沒事兒幹,那我還是學習好了。”繼續朗讀他的語文課文。
芳、珠二女剛從車棚內推出自行車,正要騎上,一旁邊校長喊道:“你倆過來。上課時間,為啥離開教室?”二女沒法,隻得推車到了校長跟前。白雲芳不擅說謊,紅了臉,低頭不語;王寶珠大大方方地說道:“她身染小恙,想去醫院看看。”校長問:“什麼病?”王寶珠故意猶豫了一下,裝作難為情的樣子,說道:“她肚子疼的。”校長說道:“咱們不是有校醫嗎?”王寶珠微笑道:“多有不便。”校長看了一眼白雲芳,見她麵色羞紅,便點頭道:“去吧。快去快回。”二女一出校門,禁不住嗬嗬大笑。
張想從班主任孔尚德處請假回來,到班上,他先去找花小豔,問她是否願意出去玩兒?花小豔驚道:“你發什麼神經啊?正課時間,出去玩,這叫逃課!你不怕影響學習嗎?”張想不願和她多說,見她不想去,遂叫上劉思,到校門口,向陽橋上等齊了芳、珠,四人一齊,說笑著走向校園後的霖落山。
早晨的空氣是清新的,小草上掛著露珠,晶瑩可愛。通往山頂的是一條小路,天還早,路上不見春遊的人,沒有《醉翁亭記》裏描寫的“負者歌於途,行者休於樹,前者呼,後者應,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的熱鬧景象。露水打濕了四人的鞋子,別人倒還罷了,王寶珠生氣了,咕嘟起性感的嘴唇,叫道:“露水討厭,早知道不來這麼早了,等露水落了,再來。”張想笑道:“這點兒小小的露水算什麼!”王寶珠湊到張想跟前,笑道:“要不,你背著我吧?”張想笑道:“成何體統?!”王寶珠笑道:“權當是哥哥背妹妹了。”張想見白雲芳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劉思則紅了臉,他想背也不敢背了,指點王寶珠道:“你走路當中,露水就少多了。”王寶珠笑張想道:“我知道你嘴上說不想背我,心裏特想背我,你想背,我也不叫你背!”四人都笑了。
在山腰的一塊大石上,四人吃了早餐。太陽已經升起老高,涼涼的空氣有了暖意,露水還很重,四人就坐在大石上聊天,商定了等露水落了,再登山。
白雲芳問道:“你們知道‘踏青’又叫什麼嗎?”見三人都說不知道,就笑道:“這也可以作為一個謎語,打《紅樓夢》裏一個人物的名字。”王寶珠邊想,邊說道:“應該是‘四春’裏的。惜春肯定不是,元春也不像,隻有迎春和探春了。”想到這裏,馬上斷定:“是探春。”白雲芳笑著讚王寶珠道:“寶珠,你真聰明!”接著解釋道:“‘踏青’又叫‘探春’、‘踏春’。”沒等她說完,張想笑道:“有人到這賣弄學問來了。”白雲芳笑道:“我哪敢賣弄學問,不過是想給‘白癡’上一節常識課而已。”張想抬起胳膊,把白雲芳和他三人隔開,笑道:“‘白癡’當然應該姓白了,我們三人,都不姓白。看來,這‘白癡’該是另有其人。”白雲芳笑道:“我們都知道,‘白癡’是這裏一個姓張的人。你別不好意思,直接承認了吧!”張想笑道:“幹脆,咱倆都叫‘白癡’好了。”白雲芳笑道:“誰跟你‘咱’啊?!我就是叫‘白癡’,我們白家也不要你這個‘張白癡’。”王寶珠笑道:“大臭蛋,聽見沒有?人家白家不稀罕你這個張家的‘白癡’。”即使沒有王寶珠的提醒,張想也聽出了白雲芳的弦外之音,此時隻好裝糊塗,嗬嗬一笑,對白雲芳說道:“從今以後,我就叫‘張白癡’了,你叫‘張白氏’,怎麼樣?”王寶珠笑道:“一個叫‘張白癡’,一個叫‘張白氏’,倒像一家人:一個哥哥,一個妹妹。”白雲芳笑道:“我再也不會認白癡作哥哥了。”
劉思覺得二人鬥嘴沒意思,就說道:“咱們還是談些別的事情吧?!”二人停下鬥嘴,四人一時沉默,都在想:“談點什麼好呢?”白雲芳想聽聽三人對出國留學的看法,又怕說漏嘴,把自己有可能出國留學的事兒說出來,因此沉默;王寶珠想說出化學老師給她寫信的事兒,不願提高完這個下流的名字,況且又有劉思在跟前,就不敢說了;張想在想笑話,可是黃段子太多,雅段子又一個也想不出來,就努力地在想;劉思本不想來,此刻還在想學習的事兒。
忽然,王寶珠身旁“撲棱棱”飛起一隻鳥,把四人嚇了一跳,一看是斑鳩。王寶珠驚道:“媽呀,怎麼離我這麼近呢?我咋就沒有看到呢?”張想笑道:“看到了,你也抓不住她。”白雲芳笑問張想道:“這是什麼鳥兒啊?”張想笑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這是什麼鳥!你們城裏女孩兒能見過啥鳥呀?知道麼?這是斑鳩!我也給你上堂常識課。”說完,洋洋得意,白雲芳又問:“這鳥是咋叫的?”張想模仿斑鳩的叫聲,叫道:“咕咕、咕咕------”白雲芳笑道:“乖侄子,快別叫了,叫一聲就夠了。”說完,嗬嗬大笑,王寶珠跟著大笑,劉思也憋不住地笑了。張想說著“敢占我便宜”,站起,作勢要去打白雲芳,王寶珠一把拉住他,說道:“你就老老實實坐這說話吧。”張想坐下,笑道:“據我所知,《神雕俠侶》裏,楊過叫小龍女也是叫‘姑姑’的。”白雲芳紅了臉,扭過頭去,眼望它處,聽王寶珠說話了,就又扭過臉來,隻聽王寶珠說道:“最近,我一直在想,‘四大美人’到底有多美?難道比我和雲芳還要漂亮嗎?如果比我們兩個還漂亮的話,那該是怎麼個模樣呢?”說完,悠然神往。張想笑道:“那都是文人瞎吹的,她們怎麼可能有你們兩個漂亮呢?她們當時什麼生活條件?她們有洗頭膏洗頭嗎?有牙刷、牙膏刷牙嗎?她們有高跟鞋穿嗎?她們------”他本想說“她們有手紙擦屁股嗎”,但覺不雅,憋住了沒說,忙說道:“腦油頭,黃板牙,她們怎麼可能比你們漂亮呢?總之一句話,她們絕對沒有你們倆漂亮。”王寶珠嗬嗬笑了。白雲芳笑問張想道:“你是不是求於我和寶珠了?”張想一愣,疑惑地問道:“沒有啊,我求你們什麼呀?”隻聽白雲芳笑道:“‘客之美我者,欲有求於我也。’”四人都笑了,這是白雲芳引用的課文《鄒忌諷齊王納諫》裏鄒忌的話。白雲芳又說道:“二位男同胞,考考你們倆:知道沉魚落雁、羞花閉月分別指的是誰嗎?”劉思想了想,說道:“我就知道這兩個成語是形容女孩非常美麗的,真不知道原來還有指代誰這一說。”張想洋洋得意,笑道:“這難不倒我,我知道。沉魚指的是浣紗的西施、大雁落在王昭君身旁、楊貴妃能使花兒害羞、閉月是一女二聘的貂蟬。”接著笑道:“沉魚落雁、羞花閉月怎麼能用來形容女孩美麗呢?純屬文人胡扯!魚兒沉下去,說明西施太醜,嚇得它趕緊藏了起來;王昭君有狐臭,熏得大雁都飛不起來了;羞花分明是含羞草;那晚,我一抬頭,見月亮也躲到雲後麵去了,這能說明我漂亮嗎?”芳、珠二女聽了大笑。白雲芳見劉思麵上不自在,就安慰他道:“你也不要因為不知道這兩個成語指的都是誰,而感到害羞。據說,凡知道‘四大美人’別稱的男生,都是好色之徒。”說完,不等張想反應過來,就說道:“露水下去了,咱們出發吧!”
山道上有了響動,三三兩兩,來了爬山的人。四人合影,找路人幫忙,白雲芳一眼瞥見一個高大的人影很像華強,隻見他轉身走到了一塊山石後,就再也看不見了。王寶珠找了個老奶奶幫忙,她對好焦距,對老奶奶交代道:“奶奶,您看準這裏,人影不要出了這個框,手不要抖動,按一下這裏就行了。”老奶奶連連擺手,笑道:“我這手抖了十幾年了,管不住了,你還是再找人吧!”四人都笑了。白雲芳笑道:“老奶奶,給你照張像吧?”老奶奶大驚,連忙退了幾步,差點兒摔倒,連連擺手,說道:“我不照,我不照。照一次像,丟一次魂兒,你們年青人不懂,人有七魂六竅,丟完了,不是玩的。”看著老奶奶鄭重其事的樣子,四人又大笑。又等了一會兒,才見到一個中年人。四人站齊,中年人說道:“我喊完321,說‘笑’,你們就一起笑。”說完,他就開始數“3、2、1”,他數完“321”,還沒來得及說“笑”,就聽張想叫道:“哭!”張想話音剛落,大家都笑開了,中年人趁機按下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