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蕊似乎並未覺察出茗幽的異樣,正猶豫不絕,但手卻似乎不由自主地替頭腦做了回答。俯仰之間,所有人皆看見那小小的死囚犯周身散出的血光,更有那蠱中之王在這血光中放出不同的光芒。
那七彩千足蟲破顱而出之時,真的好美,但美得令人一陣惡寒,下意識地覺得畏懼。
但茗幽卻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真好,不用受蠱蟲的製約,就算是這時候出點什麼意外,也無所謂了。
“你的要求,我已經滿足你了。”薑蕊語調依舊不緊不慢,“那麼接下來,交給主審官吧。”
遠之霽得到了薑蕊的許可,似有得意地一笑,舉了舉手中的斬首令,看向茗幽,想從她眼底看到一絲臨死前的恐懼或者求饒的神色,然而茗幽竟不同於其他人,她隻是閉目,仰著臉,微笑著,像是在享受著陽光。
哼!令牌落地,哪怕遠之恒再找到什麼,也無濟於事了!這是南晝國的規定!
“殺!”遠之霽將手中令牌拋出,然而……
叮叮,兩聲清脆的聲音近乎同時響起,驚愕的人群半晌才有了反應,那令牌竟被兩支不同的箭羽齊齊釘在梁柱上!
“住手!我還有話說。”台下一身影從人群中走出,手持著秘銀弓,竟是南晝的公主——芮烺嫣!
“嫣兒!你這是為何?!”芮薏瑤不滿地斥責,“還不退下!”
為何?芮烺嫣澀澀地苦笑。腦子裏卻滿滿是遠之恒那懇求的神情。
就在一個時辰前的監察科。
“嫣兒,算二舅求你了!無論如何都要拖延時間,能拖延多久是多久。”眼前的這個人是遠之恒嗎?那個平常冷靜的近乎冷漠的人,竟然在低頭求人,就為了一個女子!那樣熾熱的眼神,讓她冥冥中想到了他!很像他呢。
“好,我答應你!可是,我也沒有把握能拖延多久。不過,你一定會救她的,是嗎?”芮烺嫣原有的氣勢也不由自主弱了下去。遠之恒雙手握緊輪椅旁的扶手,發出哢哢聲,臉色卻慢慢恢複了淡定的笑容:“是!我會的,不管對手是誰!”
芮烺嫣的思緒回到了斬台上,看向茗幽。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了誰,為了茗幽?為了遠之恒?也許都有吧,芮烺嫣自身並不希望看到茗幽死。但是,更多的是為了那個眼神,那個眼神特別的像幾年前,芮烺嫣得了重病,迷迷糊糊中,看到了良頌一心想要救她的眼神。
芮烺嫣自然不會說出這些,瞟了一眼令牌,那與自己幾乎同時射箭的人,應該還在人群中吧。應該是曉燕的箭吧!為了茗幽,青鉞也終於忍不住了。
遠之恒、青鉞都說為愛所困。當時的良頌,也是麼?
“嫣兒還有話對茗幽說,還請母上能成全。”
“那你快點吧。”南晝王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小的要求,而生芮烺嫣的氣。這點遠之恒也是了解的,所以才求芮烺嫣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芮烺嫣看了一眼帶兵駐守的良頌,便信步走了上去。
“幽。”芮烺嫣將手搭在茗幽的肩上,正欲說話,但手上卻是沒來由的冰冷刺骨。“你的身體?!”茗幽的臉色已略略有些蒼白,卻依舊含著一絲笑:“噓——別、別說話。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該來。”
“是遠之恒要我來的,他說他一定會來救你。”芮烺嫣眉頭輕蹙,微微歎了口氣,“是誰給你的毒藥?!為什麼要服用!”
茗幽隻是笑了笑,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還能撐多久。但是芮烺嫣的大腦卻飛快地運轉起來。是冰玉!冰玉是唯一一個會這麼做的人!隻是“冰玉,為什麼要這麼做?!”
茗幽用別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芮烺嫣果然是芮烺嫣,敏銳的洞察力,倒是得了臥軒的真諦。“是我要她這麼做的。是不是,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