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安黛一想到明天將要給身患絕症的病人做飯吃就覺得責任重大,斟酌再三,終於確定了李家姥姥明天的菜譜:清蒸鯿魚一隻,螞蟻上樹一個,涼拌萵筍一盤。老人家正在病中,肯定不能沾辣,又不愛食油膩東西,安黛記得以前在家時劉麗華女士做的清蒸魚又嫩又鮮,所以決定把李姥姥最愛吃的魚用清蒸的方法來做。為了明天能做好這道菜,她專門打電話向劉女士請教清蒸魚的具體做法及訣竅。
螞蟻上樹是安黛操練得最多的一個菜。以前最看三毛的書,三毛一道螞蟻上樹迷死一票老外,讓人家天長日久念念不忘,也讓安黛羨慕不已,於是覺得世界上的女人如果不會做螞蟻上樹這一道菜簡直就是對不起女人這個稱呼,因此她還買了食材在家反複練習過。皇天不負有心人,現在螞蟻上樹已經是她的一道招牌菜,連裴小玲都讚不絕口,這次正好趁此機會顯擺秀秀。
涼拌萵筍是安黛平時喜歡吃的,又脆又嫩又爽口,也許老太太會喜歡。
第二天起得很早,正在躊躕是早上就去把菜買好還是下班後等李逸辰去買,李逸辰打電話來說是魚已經找人去買野生的,問要什麼品種。安黛答了,順便讓他看看能不能買點綠色豬肉,其它的由她來搞定。
走出小區大門,外邊林蔭道上有菜農用小車拖了蔬菜在叫賣,看那萵筍也不是十分肥大,不像是催熟的樣子,便買了兩棵萵筍兩根大蒜。
提到公司,人人都覺得稀奇:“安黛,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買好菜了?”安黛答:“因為看人家萵筍不錯,所以買兩根欣賞欣賞。”逗得大家都笑。
到下午三點鍾,李逸辰就打電話來,安黛隻好臨時請假。
下廚地點在李逸辰家,因為醫院離李逸辰住的這邊近。
走進似曾相識的這套房子,安黛有點小小的尷尬。不過,李逸辰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她的那件糗事,並沒有打趣她,她也就很快釋然。進得廚房,真是窗明幾淨,聞不到一絲煙火的氣息,但是所有用具一應俱全,灶具、抽油煙機都嶄新閃亮,櫥櫃裏擺放的餐具一隻隻別致精美,全像藝術品似地擺放著,光看著就是一種享受。真是奢侈又浪費,買得這麼多,這麼全,卻隻放在那裏做擺設,安黛真是為這些寂寞的餐具感到惋惜,同時又有些豔羨。
李逸辰從冰箱裏取出了魚和肉,安黛係上圍裙開始忙碌。先是用料酒和醋把魚泡上,劉媽媽說這樣泡上半小時,不僅可以消除腥味,還可以讓魚肉味更加鮮美,然後把粉條泡好,接著淘米煮飯。
李逸辰給好她泡了一杯花茶,擱在外麵餐桌上,然後倚在廚房門框上看她忙忙碌碌。
安黛洗了萵筍和蒜,削了萵筍皮切絲,平時她的刀功也就不怎麼好,這時因為有點緊張,就切得更慢。本在一邊看著的李逸辰忽然過來,從她手裏接過刀。
他下刀如飛,切出來的絲又細又勻,安黛在一邊看得呆了,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同時深深地自歎不如。
“什麼時候學的?”她討好地問。
“在英國留學的時候,自己偶爾做飯。”他索性將肉也切得碎碎的,又細又小又勻,安黛再次歎服,覺得這人深藏不露,真是詭異。
李逸辰切完了菜,就甩手不幹了。他這一顯身手,讓安黛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一點自信瞬間化為烏有。
李逸辰去了房間,她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小心地調味,將魚用微波蒸上。然後謹慎地演繹她最拿手的螞蟻上樹,看上去是色香俱全,她偷偷地自己先嚐了嚐,覺得還算不錯,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最後把萵筍絲淖了水瀝幹涼拌,撒上蒜茸。這時魚也蒸好,李逸辰又親臨巡視。
安黛殷情地遞了筷子,請李逸辰品嚐檢查。看他抿嘴不語,她的心也懸到嗓子眼:“喂,怎樣?”
他皺起眉頭,忽然一笑:“嗯,不錯!”
安黛上了當,氣得要跳起來捶他,他側身躲過,她一拳落在櫥櫃上,立刻抱了手驚呼。
“喂,不要緊吧。”李逸辰抓了她的手,翻天覆地去看。他表情認真,頭湊得很近,廚房裏一時安靜,電飯煲裏飯香絲絲縷縷地滲出來。安黛一抬頭,對上他關切的眼睛,兩個人都有些不自在。安黛抽回了手,兩人拿飯盒,盛飯裝菜。
安黛的心血果然沒有白費,李姥姥吃得很開心,直誇她心靈手巧,又讚李逸辰有眼光有福氣。
李逸辰笑容燦爛:“那是當然了,姥姥,您也不想想,您孫子是誰?”他對著安黛擠眉弄眼,搞得她也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