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紀念堂(四)(1 / 2)

門裏,一扇竹簾隔開了內外兩室。透過竹簾,可以看到大統製正在內室裏揮毫寫著什麼。大統製不喜歡與人麵對麵,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在公開場合露麵的,甚至這種私下的場合也是如此。畢煒筆挺地站在竹簾外鞠了一躬,道:“大統製,畢煒前來。”

共和國以人為尚,以民為本,因此廢除了跪拜禮,代之以鞠躬致敬。可是盡管已經推行了十多年,畢煒還是有點不習慣,他隱隱覺得以前的跪拜禮讓他更自在一些。

“畢將軍,請坐吧。”

大統製的聲音很溫和,可是畢煒不知道在這溫和背後還隱藏著什麼。表麵上看來,大統製不喜歡拋頭露麵,但作為共和國的最高領導人,還是會出現在民眾麵前。在民眾看來,這張隻能稱得上平常的相貌,配以這種溫和的聲音,讓人油然而生親近和景仰之心。可是,作為共和國最核心階層的畢煒卻能看到大統製的另一麵:陰險,狠毒。

這兩個貶義詞彙用在大統製身上,完全不過份。而這個無法告訴別人的結論是在畢煒偶爾讀到一份第五上將軍胡繼棠在東平城易幟期間上給大統製的密信時,發現了一點小小的墨跡而得出的。

共和國能夠最終勝利,水火兩軍團在最緊要關頭倒戈固然是第一大功,當時帝國前哨第一重鎮東平城在共和軍與帝國軍的主力決戰於墜星原時倒向共和軍也起了極大的作用。當時鎮守東平城的是帝國後起名將鍾禺穀,後來在掃蕩帝國殘存力量時鍾禺穀也表現得極為搶眼,大統製對他讚譽有加,那個時候畢煒還曾經擔心這個後輩有可能在新生的共和國裏地位超過自己。可是,當鍾禺穀率領自己的嫡係前去掃平一支帝國西府軍殘兵時,卻傳來了他全軍覆沒的消息,鍾禺穀亦戰死當場。事後,鍾禺穀的名字作為共和軍先烈,進入了紀念堂。消滅了鍾禺穀的那支西府軍殘部,曾經被編入帝國軍的地軍團,戰力當然可圈可點,卻隻是一支殘兵敗將,兵力和戰具都遠遠不及鍾禺穀軍,但就在那一戰前,鍾禺穀軍中出了內奸,行兵計劃盡為西府軍主將獲悉,以至於這一戰毫無懸念,全軍覆沒。

鍾禺穀被困死時,另一支數目可觀的共和軍就在十幾裏以外駐紮。如果當時這支部隊能夠及時增援,鍾禺穀根本不會敗。可是很奇怪,盡管相隔隻有十幾裏,當戰事開始時那支部隊卻一直按兵不動,當時的解釋是沒有接到鍾禺穀的求援信使。直到第二天,這支部隊才趕到戰場,當時鍾禺穀已經全軍覆沒,而那支西府軍盡管獲勝,亦是慘勝,被這支共和軍堵了個正著,結果同樣被徹底消滅。

當共和國已經取得天下,以摧枯拉朽之勢掃蕩殘餘敵人時,出了這麼個敗仗實在不太光彩,所以共和國戰史裏說起鍾禺穀時,隻是加了些“為國捐軀”之類的褒獎之辭,並沒有對此事的前因後果詳細描述。

鍾禺穀倒戈時,胡繼棠在其中出力極大,後來便接掌鍾禺穀的兵權,成為共和國開國八大名將中的最後一個。胡繼棠是大統製的親信,那封密信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內容,無非是彙報當時東平城中的情況,所以當東平城順利易幟後,這種密信也就沒什麼價值了,已是準備毀掉。畢煒也是在一個極偶然的機會裏看到這封密信的,偷偷保留下來,本來他也並沒有什麼別的想法,隻是聽說上麵有大統製的批文,希望能揣摩一下大統製的書法,這樣在上書時就可以拉近與大統製的距離了。但讀了幾遍批文後,他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大統製十分勤政,對這種上書批得也多,像這封密信上,胡繼棠說的東平城諸要點,大統製還加了個一、二、三、四的序號,但在一句話下,卻隱隱有一點墨跡,似乎開始想寫,後來卻改了主意,沒有落筆。

“其心欲降,然依職所見,其尚存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