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蕭舜華應該回學校了吧。
鄭司楚看了一眼。又到了一年春耕季節,田裏星星點點地已有不少農人,這條大路上也不時有人走過。每當有車子經過時,他就放慢了馬,立在一邊,希望車簾突然撩起,能聽到一個清脆如春冰的聲音呼喚自己,隻是每一次他都失望了。
這些日子每天他都來西城跑一下馬。二月春早,路邊已生了一層軟軟的草芽,飛羽也顯得頗為興奮。隻是鄭司楚跑了一圈,心裏總是感到空落落的,像有什麼東西一直沒著落。
程迪文現在已經轉入仕途,成了一個禮部司的小官吏。禮部司專門負責接待國賓,與諸鄰國交涉,這些程迪文也沒什麼興趣,不過禮部司還負責著全國慶典和娛樂的管理,像書畫音樂都有專門機構管轄。程迪文最大的興趣卻是吹笛,他的笛技本就算得上是個名人,去做這些事務倒是得其所哉。當了小官,被開革出伍的陰影早已散去,現在正忙著組織人手去民間收集各種樂譜,說要編寫一部《八音集成》,還要改編出一套大曲,將有三百人一同演奏,將是今年國慶大典的重頭節目,現在正忙得不可開交。鄭昭也對鄭司楚說過,既然鄭司楚的興趣全在軍務上,可以去兵部司的兵法研究院謀個職,不過鄭司楚說要再休息一陣,等下半年再去。
兵法研究院是半武半文的性質,隻是鄭司楚覺得一旦去了兵法研究院,這一生大概隻能與案牘為伍,要和軍隊永別了。他從軍校畢業就一直在軍中,現在有這等閑暇,隻想多享受一些這些自由。
如果與蕭舜華一起,買一個小宅子住下,每天早出晚歸,吃點時鮮果品菜蔬,平平淡淡過這一生,也許也不錯吧?
鄭司楚笑了。都想到哪裏去了,蕭舜華未必還記得自己,何況,在他心中,隱隱覺得就算自己有這個心思,但這個世界不會這樣平淡下去。也許,用不了多久,一場波瀾壯闊的暴風雨就要來了。
他抬起頭。天氣依然晴朗,萬裏無雲,可是這表麵之後隱藏了多少驚心魂魄的驚雷閃電?這些天他雖然隻是吃吃喝喝,卻在一直有意識地搜集種種動向。共和國即將再次出兵,他早有預料,應該也會是夏末秋初,五德營秋糧未收時出發。這樣從中原運送的糧秣可以省卻一大筆運營調撥費用,而五德營卻要在抵禦進攻的同時搶收糧草,此消彼長,勝麵極大。
隻是,真會如此如意麼?他想起前年的那一場大敗來了。五德營的大帥薛庭軒,這個膽大包天,又極富謀略的人,肯定也有應對之策。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出了這等變故,現在自己一定又要撰寫軍情彙報,策劃著下一波攻勢的具體舉措。
可是現在這些離他都遠了,已是另一個世界的事了。
他帶轉馬,向霧雲城走去。身後的郊天塔和永不倒碑兀立於山頂,遠遠望去,顯得如此渺小。
回到國務卿府,在家看了幾頁書。吃完午飯,剛在書房躺椅上打盹,家中做雜務的工友阿四突然出現在門口道:“司楚,快去看看吧,國務卿昏過去了!”
鄭昭對這些在家裏做雜務的人都很和藹,除了老吳一直改不了口,別人稱呼鄭司楚的話,年紀大的叫他“小鄭”,和他差不多的都是直呼名字。鄭司楚吃了一驚,站起來道:“父親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