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蓄勢待發(二)(1 / 2)

楚帥,你曾經渴望著能有一個永無刀兵的世界,五德營也正是為了實現這個理想而奮戰,可是現在的五德營卻是在把世界拖入血海。陳忠此時又有了在討伐阿昌部時,看到那個阿昌部婦女被殺死時的茫然了。隻是現在終究不是指責他的時候,他小聲道:“是,我會守口如瓶。”

薛庭軒因為計策得逞,一時口快,正自有點後悔,見陳忠答應不說,他才放下心來道:“那位俞明錄是為了楚都城而犧牲的,事後我會對他的家人好好撫恤,不會對不起他這樣的無名英雄的。義父,你還是快去加緊訓練吧,那支奇兵也將是這一戰中取勝的關鍵。”

陳忠道:“好吧,你好自為之。”此時他的聲音已有著深深的無力。

陳忠正待要走,忽然在馬上轉過頭道:“庭軒,雖然一切由你指揮,但有一件事還請你放在心上。”

“什麼?”

“今日是你與四部最後一次議事,脫克茲部大概仍然不肯從命。雖說他們有點辜負五德營的恩義,但也情有可原,你不能殺他們。”

薛庭軒一下語塞。依附五德營的四部分明為扶蘭、亦思哈、兀立麻和脫克茲,其中脫克茲部勢力最小,一共才一千多人,族中戰士還不滿三百。此番薛庭軒要求四部與五德營共進退,與共和軍決一死戰,另三部還表示同意,脫克茲部族長脫克茲撒林卻表示不能從命。薛庭軒不曾想到陳忠會說這話,猶豫了一下道:“現在是五德的生死存亡之際,需要萬眾一心,不能有任何差錯。”

陳忠打斷了他的話道:“我們是在異域謀生,四部與共和叛軍無仇,幫我們是人情,不幫也無法苛責。何況他們能出的兵力不過兩百來人,有了不多,沒了也不礙大事,總之不能傷害他們。”他已經越來越發現這個女婿兼義子的不擇手段與心狠手辣,隻怕已經打好了除去脫克茲部的主意,因此即使明知脫克茲部的離心會使得五德營與四部的聯盟出現裂痕,這話還是不得不說。

薛庭軒點了點道:“好的,義父,我不會殺他。”

在西原,小部隻能依附大部方能生存。這四部因為信奉法統,而仆固部和阿史那部都信奉西方景教,以前日子過得相當艱難。現在得楚都城庇護,這才安定了許多。加上五德營派出農人幫助他們農耕,這一年收成看樣子能不錯,對五德營自是感激涕零,楚都城平時有什麼差遣調派,他們也全都遵從,此番薛元帥招集諸人過來,他們更是無不從命。當陳忠結束了一天的訓練,回到帥府時,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四部的隨從,有個不知是哪部的胡人正拿了一管短笛在吹奏,邊上幾個人圍著火烤肉,一邊哼唱著一支歌。西原是草原和大漠,但這種短笛的聲音卻出奇的清麗婉轉,陳忠雖然對音律一竅不通,也覺動聽。那幾個唱歌的胡人聲音則甚是低沉,聽來也大有傷感之意。陳忠在西原呆了幾年了,西原話隻能聽懂沒幾句,也聽不懂那些人唱些什麼。隻是見他過來,那幾個胡人卻一下站了起來,向他行了一禮道:“陳老將軍。”

陳忠的威望,不僅在五德營中至為崇高,便是這些尊崇英雄的西原胡人亦無不景仰。陳忠點了點頭,用西原話道:“你們好。”他也就會說這麼句西原話,那幾個胡人卻麵露喜色,他們見心目中的英雄跟自己說話,登時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大通,陳忠這回一字不懂了,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其中一個胡人也明白陳忠其實聽不懂,結結巴巴地用中原話道:“陳老將軍,我們是脫克茲部眾。陳老將軍的大名,我們聽過很早,很尊敬。”

脫克茲部雖小,卻極富才藝,部中人人都會填詞作曲唱歌,所以有個綽號叫“天鈴鳥部”。這胡人長了一部胡子,相貌甚是粗豪,實在更像是山羊而不是天鈴鳥,但吹起笛來卻如此妥帖蘊藉。他的中原話雖然說得不算太好,但陳忠也都聽懂了。他見這胡人說得很是誠懇,心中不覺感動,微笑道:“多謝你們了。你的笛子吹得很好。”

這胡人見陳老將軍誇獎了他,更是興奮莫名,連連道:“這個是我們部裏的一首柔巴依,意思是說,樹在地上生一百年,山在地上立一萬年。閃電雖隻有一瞬間,照見情人卻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