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瞞天過海(一)(1 / 2)

到了此時,鄭司楚也不能再裝模作樣了。他低低道:“宣將軍。”

宣鳴雷的眼裏閃動了兩下,帶著點微微的嘲弄:“鄭兄真是見外。我稱你為兄,你卻視我為外人。”

鄭司楚都不知該怎麼回答好。現在自己是大統製親自下令要捉拿的要犯,而宣鳴雷是奉命捉拿自己的軍官,他卻仿佛在跟一個許久不見的老友在寒暄一般。

他到底想做什麼?饒是鄭司楚熟讀兵書,自認足智多謀,實在想不通宣鳴雷的用意。而此時宣鳴雷又笑了笑道:“鄭兄,原本該請你去一塊兒吃點烤魚,喝點酒的,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時候。想來,令尊大人,也在附近吧?”

鄭司楚心頭猛地一跳。宣鳴雷難道是想從自己身上找到父親的下落麼?可是,他真有此心的話,為什麼要把那兩個親兵支開?鄭司楚還不曾開口,宣鳴雷已經又笑了笑道:“本應留兄一聚,不過顯然不是時候,後會有期了,鄭兄保重。若是有緣,我們說不定還有見麵的機會。”

他說完,便向後走了幾步。暮色沉沉,宣鳴雷就如果沉沒在無邊的暮色中一般,一下消失不見。鄭司楚不敢相信他就這般走了,一時間未曾反應過來,還沉浸在一種馬上會遭一群執刀仗劍之人包圍的錯覺中。半晌,他才回過神來。

宣鳴雷真的走了。沒有聲張,也沒有說為什麼。

鄭司楚仍是茫然不知所措。與宣鳴雷不過一麵之緣,自己也僅僅是給他付了點酒帳和賠償罷了。如果說這麼一點恩惠就足以讓他放過自己,他說什麼都不敢相信。那麼宣鳴雷究竟在想什麼?

他心中不住忖度,眼睛卻仍看著那間舊屋的方向。黑暗中,突然有一點微光劃了兩個圈,正是父親先前商議好的記號。

父親沒有事,可是鄭司楚心中的疑慮卻更深了。宣鳴雷會是在施引蛇出洞之計麼?他仍然不敢斷定。可是宣鳴雷若真有此心,他完全可以動手了。父親在那邊,也根本無路可逃。他正在忐忑,耳邊卻聽得“錚錚”幾聲,風中傳來了幾聲琵琶。雖然零碎不全,但聽得出來,正是那曲《一萼紅》的調子。

這是宣鳴雷在告訴自己,他並沒有跟蹤自己麼?鄭司楚雖然放下了心,可心中的疑惑卻更深了一層。他猶豫了一下,向路邊走了幾步,隱沒在暗中了。

鄭昭提著燈籠走了回來。周圍仍是一片寧靜,他心中卻忐忑不安。

真的隻有冒這個險麼?

他慢慢地走過來,一邊警惕地看著四周。還好,路邊並沒有異樣,若有埋伏,不論這埋伏有多隱密,一樣逃不過自己的讀心術的。隻是到了先前與鄭司楚分手的地方,卻不見鄭司楚的影子,他不由又有點擔心,輕聲道:“司楚。”

鄭司楚聞聲從暗中走了出來,也低聲道:“父親。”

看到鄭司楚,鄭昭才放下了心。他微微一笑道:“等急了吧?”

鄭司楚低低道:“父親,沒出事吧?”

“沒事。”鄭昭將燈籠照了照地麵,“隻是,不太靠譜。”

他見鄭司楚臉上有點異樣,心中忽地一動,忖道:“這孩子有什麼事瞞著我麼?”他性情甚是多疑,即使對鄭司楚也是一般。但從昏迷中醒來後,他心知妻子和兒子對自己實是毫無二心,亦甚是感動,發誓再不對這兩人使用讀心術。隻是看到鄭司楚的樣子,他差點又要食言了,但轉念想到路上鄭司楚舍命救護自己的情形,不由暗道:“鄭昭啊鄭昭,你從來不相信任何人,但連這兩人也要傷害麼?”

鄭司楚自然不知父親的心思。他上前一步道:“父親,方才我碰到了一個人。”

鄭昭差點將燈籠都扔了。他低喝道:“是誰?”

鄭司楚猶豫了一下道:“您不認識,是個水軍軍官。”

“他沒認出你來?”

鄭昭的心已提在了半空中。但想來也應該沒認出來,不然鄭司楚便不能站在這裏了。鄭司楚卻不知該怎麼回答是好,因為自己根本不知道宣鳴雷到底打什麼主意。他想了想,才道:“不,此人認出了我,但並沒有聲張。”

想引蛇出洞?一瞬間,鄭昭的眼前閃過了一片陰影,隻覺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慌亂。隻是,假如要引蛇出洞,現在自己已經現身,埋伏應該會發動了,為什麼四周仍是一片平靜?他皺起了眉,默然不語。鄭司楚見父親亦是大惑不解,又小聲道:“我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麼。隻是,左先生隻怕已經被盯上了。”

也許是。鄭昭想著。但這樣想的話又有點說不通。自己是大統製必要得到的人,捉到自己才是他們的首要任務,照理發現了行蹤後必然立刻下手,哪裏還會延誤時機的?難道,這人其實並不想抓自己?雖然這麼想更讓人不明白,可是也隻能這麼想了。他道:“這人和你有交情?”

“當初在霧雲城有過一麵之緣,並不曾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