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二十二年六月十一日,鄧滄瀾率兩萬五千東平水軍,在海上鐵門島補充給養,全速向五羊城進發。
六月二十七日,東平水軍抵達五羊城南門以外五裏之處。但此時五羊城已在南門外密布水雷,封鎖海上通路,東平水軍隻得暫停前行。五羊城是靠與海外貿易發家的,這般封鎖海路實是斷了自己財源,但五羊城積蓄極多,封鎖海路尚不足以對城中造成困擾。
六月二十八日,五羊南門外海上突然出現無數竹筏。竹筏趁著漲潮之勢滾滾而來,引發外層水雷。水雷不經受重撞是不會撞的,本來竹筏也頂多隻能消去最外層的水雷,炸成碎片後仍然無用,北軍要排除全部水雷,非得再弄十幾倍的竹筏不可。但那些竹筏一被炸碎,從中卻流出許多桐油來。桐油浮在海麵上,遇火即燃,而竹筏的碎片更增火勢,借著潮水,海麵上火焰熊熊,水雷響成一片。半日間,五羊城苦心經營的數萬水雷封海之計便被攻破,化為烏有。後來得知,鄧滄瀾要海靖省運送給養,淡水都是裝在竹筒之中。到了此處,又將空竹筒灌上桐油,編成竹筏,趁漲潮時投入海裏,破去了密密水雷。此時五羊城南門外門戶大開,東平水軍已能直抵城外港口。迫於無奈,五羊城燒毀沿岸港口,封閉南門。
此時,東平水軍已將五羊水軍壓在了南門外,五羊水軍已無法出海增援南安城了。接下來,從東平出發的陸戰隊肯定就要向高世乾下手。高世乾手頭這點兵力,失去了五羊城的支援,根本不可能守住,他麵臨的也僅僅是一條路,就是俯首貼耳聽命於大統製。聽命的結果,最好也隻能是被革職軟禁。這一點高世乾自然看得清楚,當他得知五羊陸戰隊也即將出發時,就命密使前來向申士圖告急,要五羊城援助。
如果五羊城陸戰隊能夠在東平陸戰隊抵達之前將其擊潰,閩榕全省便可平安。否則,唇亡齒寒,五羊城的陷落已經不遠了。申士圖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高世乾的密使一到,他馬上就召開了再一次會議。
這一天,已是六月三十日。六月的最後一天,天氣苦熱。南門外本以為固若金湯的水雷陣被全線突破,東平水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東平陸軍也已迫在眉睫。要不要援救高世乾,全都眾說紛紜。於情於理,閩榕若被大統製牢牢掌握,等如廣陽省眼中被紮入了一根尖釘,大統製能借閩榕作為跳板,源源不斷地增派援兵,以前最令人擔心的“以一省抗全國”的不利形勢就要成為現實。可是要去救他,南門外鄧滄瀾水軍馬上就要抵達,自顧不睱,哪裏還有餘力去救人?救與不救,每一方都能說出道理來,而且這道理都能令人信服。這也使得申士圖更難決策。
本以為舉旗之後,得道多助,八方響應,可是五羊城真個舉旗,周圍諸省固然有表示同情的,可現在真正與五羊站在一處的唯有一個殘破不堪的南寧省。南寧省當初曾有五百萬人口,首府高鷲城亦是十二名城之一。但高鷲城是共和軍的發源地,曾被當時的帝國攻破後大肆屠城,後來又被蛇人攻破,盤踞多年。連遭大劫,豈獨高鷲一城,如今南寧全省人口都不足一百萬,元氣仍然未複,西北相鄰的朗月、秉德兩省本來就是窮山惡水,唯有依靠廣陽接濟,因此太守梁邦彥雖然與申士圖同是一省太守,實際上卻隻算申士圖下屬。正因為南寧省地位已如此低下,大統製對此省也根本不屑一顧,申士圖也知道,梁邦彥是破罐子破摔而已,現在鐵了心跟隨五羊城,但隻消五羊城一破,梁邦彥肯定會肉袒負荊,前去向大統製請罪,根本不能成為臂助。現在唯一能夠相助的,隻有這個明麵上尚在大統製一方的高世乾。假如高世乾被拿下,廣陽一省孤掌難鳴。從這一點上來看,閩榕又是不得不救。鄧滄瀾水軍先至,擊中的正是這個要害,現在救也不是,不救亦不是,當真是進退兩難。
這次會議,五羊城裏各部頭麵人物除了陳虛心,所有人都到了。一開始的討論,各人議論紛紛,不是說要救,就是說不救,奇妙的是說要救的沒信心,說不要救的同樣知道不救隻能苟延殘喘,所以雖然意見相左,各持一議之人卻並不針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