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逃出生天(二)(1 / 2)

一艘翼舟,最多可以載四十餘人,但一般也就二十人上下。這二十人可不比現在船上這些水手,盡是士兵,鄭司楚也知一旦這些人上船,自己就全無辦法了。現在沉鐵在掌舵,船駛得更快了些,但那翼舟顯然更快,用不了多久定然能追上。

真的要動手麼?要動手,隻有自己一人。好在自己純用守勢,不讓那些人登船就是了。他打定了主意,心裏反倒更加鎮定。定睛望去,卻見翼舟上忽然亮起了一紅一黃兩個點。

是燈語。鄭司楚知道,水軍傳信,白日是用旗語,晚上是用燈語。他在五羊城水軍呆的時候已然不短,早已學會,便仔細辨認著。旗語和燈語都是以音韻字母為基礎編製,鄭司楚雖然學會了,卻並不熟練,一邊看著,一邊低低念道:“前……麵……船……隻……何……處……受……傷……”

他剛念出口,一邊沉鐵已詫道:“受傷?他們是來救援我們的?”

這也太意外了。鄭司楚亦是一怔,心道:“我看錯了?”心頭卻是一亮,扭頭看向桅杆上的號燈。

號燈是黃色的!

此時他才猛然想起,自己上船時施國強正在升號燈,那號燈卻是紅色的!他心中一動,搶到施國強身前,道:“號燈!你換過了號燈!”

施國強怔道:“沒有啊。”他扭頭向外看去,卻叫道:“咦!什麼時候掛了求救燈了?”

“求救燈?”

施國強點了點頭道:“是啊。因為江麵船隻甚多,有時兩船也會相撞出事故,因此鄧帥定下,以黃色號燈為求救燈,江麵巡邏的翼舟隊見到了便會過來救援。”

鄧帥!鄭司楚險些要吐血。這一定是鄧小姐耍的花樣,她果然早已看透了自己,竟不知什麼時候將號燈換成了求救燈。但想通了這點,他心裏又已有了個主意,道:“沉鐵,你在這兒看著,我來應付。”

既然是求救燈,也許還能糊弄過去。他出了舵艙,走到鄧小姐的艙前,整了整衣服,這才敲了敲門,朗聲道:“鄧小姐。”

門開了,卻是鄧小姐的一個侍女。鄭司楚見鄧小姐正坐在案前和一個侍女下棋,邊上卻有個漢子坐著,正是她的車夫。鄧小姐一見他,站起來微笑道:“施先生,您怎麼來了?”

鄭司楚聽她說跟沒事人一般,心中倒也佩服。除了鄧小姐,別的人見到自己全都眼露懼意,顯然自己在船上動手製伏水手他們全都知道,但鄧小姐渾若不覺,這少女的心機和鎮定實在難得一見。他躬身一禮道:“鄧小姐,現在船隻遇上點風浪,請鄧小姐小心。”

鄧小姐抿嘴一笑道:“那多謝施先生費心。”要說船隻遇到風浪,也不該鄭司楚前來通知,但鄧小姐卻仍是若無其事。鄭司楚見她心照不宣,把車夫都叫到房裏,顯然是安自己的心,以防自己動粗,心中更是佩服,卻也有點氣苦,忖道:“可惜,我們終是敵人。”

鄧小姐也許也打過動武的用心,但自己一出手就將老周摔了個跟頭,就讓她打消了這念頭。雖然自己與她已勢成水火,但和這等聰明人對話,縱然不用動口亦已知道對方的用意,當真有種棋逢對手的快意。鄭司楚想到此處,又躬身一禮道:“那就好,鄧小姐請放心,風浪總會過去的。”

他伸手要掩上門,鄧小姐忽道:“對了,你叫什麼?”

她問的,當然不是自己的化名。“鄭司楚”三字差點就要衝口而出,但鄭司楚仍是道:“在下施正。”

一瞬間,鄭司楚看到鄧小姐眼裏閃過了一絲惱怒。他也不想再說,又躬身一禮道:“還請鄧小姐以大局為重,不然就難保安全了。”

真是自作多情!他將鄧小姐的艙門反鎖了,腦海中突然跳出這四個字。他本來是想說兩句狠話威脅一下,但話到嘴邊還是說不出口。說什麼呢?若是她反抗,就要殺了她?但鄭司楚心裏根本沒有這樣的念頭。他這時才想到,先前威脅施國強,製伏水手,其實都是舍易求難。如果一開始硬幹,就將這鄧小姐拿下,以她為人質,施國強哪敢不從?但自己卻似乎根本沒想到這一點。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不去想。在鄭司楚心中,似乎無論如何都不能對她動粗。

他想起了來時父親曾告誡自己要當機立斷,不要婦人之仁,但自己似乎並不曾做到。想到這兒,鄭司楚不由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