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雁書走進臨時帥府時,鄧滄瀾正在書房給大統製作戰前的最後一份稟報。
再造共和起事以來,北軍一直處於劣勢,已徹底退出了大江以南。北軍擁有三個軍區的實力,以這樣的優勢仍然保持相持狀態,大統製當然很不滿意。不過現在大統製也已經覺察到以往遙控指揮的致命弊端,因此現在已把前線指揮權完全下放給鄧滄瀾和胡繼棠兩個主將。對接下來的這一戰,鄧滄瀾也充滿了信心。
隻要這一戰勝利,南軍將再無起死回生之力。隻是軍情瞬息萬變,計劃到底能不能順利實行?鄧滄瀾縱然身經百戰,心中還是不免有點忐忑。
鄭司楚。鄭國務卿的這個兒子,竟然有著如此出色的軍事天才。上一次在五羊城外敗北,實是鄧滄瀾平生敗得最慘的一次。申公北說的那套《共和大業》裏說了不少自己屢出奇計破敵的事,鄧滄瀾卻知道奇計不可恃,這是兵法上的不刊之論,因此隻要在優勢狀況下,他向不喜歡行險。隻是那一次鄭司楚偏生行了一條險得不能再險的險計,看來,兵法終究不是死的。
這一次,南軍還會出什麼奇計麼?他扶了扶頭,門外響起了傅雁書的聲音:“鄧帥。”
“雁書啊,進來吧。”
傅雁書推門走了進來。現在天氣尚寒,他身上穿得卻不算太多,一身戰袍使得他英姿颯爽,倜儻不凡。鄧滄瀾看了看他,笑道:“雁書,對了,有件事正要找你呢。”
“請鄧帥明示。”
鄧滄瀾暗暗歎了口氣。這個弟子為人方正,甚至方正得過了份,未免有點古板了。明明實際上就是自己的義子,可他就是不願正式拜自己為義父。他道:“雁書,這事倒也不是軍情,是霧雲城的吏部司費侍郎新近來了封書,跟我說起你的親事。”
吏部司侍郎費英海,與鄧滄瀾頗有私交。吏部司原司長顧清隨因為卷入刺殺大統製一案,已被拘押斬首,現在吏部司司長一直暫時空缺,實權都由費英海掌握。霧雲城五部司中,禮部司司長林一木因為牽涉上提交大統製不信任案一事,雖未入獄,已遭架空,五部司中便屬程敬唐和費英海兩個侍郎權柄最高。費英海的女兒閨名費雲妮,亦是霧雲城名媛,想向費家提親的人不知有多少,但當初鄧滄瀾帶著自己一家和傅雁書和宣鳴雷兩個得意弟子去拜見費英海時,費英海對英氣勃勃的傅雁書極為看重,早就有意招他為婿。當時費雲妮還小,現在卻已到了成婚的年齡,因此就寫信來暗示鄧滄瀾前去提親,因此他想來聽聽傅雁書的意思。
傅雁書道:“一切聽憑鄧帥指示。”
鄧滄瀾一怔,詫道:“你自己沒什麼想法麼?”
傅雁書道:“雁書身為軍人,早已以身許國,其餘一切都是身外之事。”
鄧滄瀾知道傅雁書性子有點古板,總要多少忸怩一下,誰知看他樣子,仿佛是與自己全然不相幹一樣。他歎道:“終身大事,豈可兒戲。你若不願,我就給費侍郎回信婉謝便是。”
傅雁書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異樣,低聲道:“鄧帥,不是的……”
鄧滄瀾恍然大悟,笑道:“原來你也並非無意啊。”
傅雁書臉頰上居然也浮起了點淡淡的紅意。上一次見費雲妮,已是三年前,當時她才十六歲。因為與阿容年紀相仿,兩個少女很談得來。他對妹妹極是寵愛,對這個少女也有種隱隱的愛慕之意,可哪敢說出口來,不過這幾年做夢,費雲妮是難得入他夢中的女子。聽得鄧滄瀾說費侍郎示意要去提親,他本來已有種說不出的欣喜,可性子實在太一板一眼了,實在不好意思一口應承,順口便將那些“以身許國”的大道理說了出來。聽得鄧帥說什麼要婉謝,他倒是真有點急了。
鄧滄瀾本想再打趣兩句,不過知道這弟子性子方正,怕他臉上掛不住,便說道:“這是為人一世的大事,既然你也有意,那就向費兄回信,等有空帶你前去拜見。對了,雁書,試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