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生至痛(三)(1 / 2)

進北門時,門丁過來查問,見是鄭司楚,全都過來敬禮。鄭司楚在五羊城的名頭如今可算響徹雲霄,人人都知道這位少年將軍才幹絕倫,甚至有人覺得隻消有鄭司楚在,北軍被消滅不過是個時間問題,這些門丁也都想見見這位後起將領中的第一名將。進了城,補給隊要回營複命,便和鄭司楚分手。本來趕車的是補給隊的士兵,鄭司楚便將了飛羽換到了車上,自己來趕車。傅雁容也是好幾年前來過五羊城,這些年未見,見城中百業興旺,比當初她來時似乎更見繁華,心中暗暗讚歎申士圖確實經營有方,五羊城的富庶不愧為天下之冠。本來東平城富庶不下五羊城,但東平是連番征戰的最前線,這兩年更顯殘破,比五羊城已是遠遠不如了。

到了特別司門口,鄭司楚和守門的士兵換過了令牌,正待進去拴好馬,換如意車,忽聽得身後有人道:“司楚哥哥!”

那是申芷馨的聲音。自從申芷馨成為宣夫人後,鄭司楚見到申芷馨總有點不自然,此時卻覺得光風霽月,坦然之極。他勒住馬,在座位上站起來道:“小芷,怎麼勞你大駕來接我?”

雖說傅雁容這次來五羊,要和申芷馨住一塊兒,可這消息分明還不曾傳到五羊城,申芷馨怎麼會來迎接?他還不曾多想,申芷馨已急急過來,叫道“司楚哥哥你總算來了……”

她話未說完,卻見車簾一開,裏麵是一個年輕女子,不知是誰,不由一呆,話也戛然而止。鄭司楚忙道:“小芷,這位是傅雁容傅小姐。”

申芷馨更是莫名其妙。她還不知道鄧滄瀾的義女落到了南軍手裏,更不知道鄧滄瀾的女兒居然會姓傅,見她是鄭司楚帶來的,兩人的神情卻並不如何親密,實在想不通她到底是個什麼人,一時間也接不上話。鄭司楚察顏觀色,早知她在想什麼,從懷裏摸出宣鳴雷的信道:“這是宣兄給你的信,你看看就知道了。小芷,你這麼急,有什麼事麼?”

申芷馨接過信,看了不看便往懷裏一塞,低聲道:“司楚哥哥,你怎麼才來?阿姨她……她剛才突然病情惡化,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陳司長去叫齊大夫了,我正在等他們過來,你正好就來了。”

鄭司楚方才還滿心喜樂,隻覺上天待自己不薄,沒想到從申芷馨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隻是眼也有點發直。申芷馨見他沒回答,抬頭見他這模樣,驚叫道:“司楚哥哥,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鄭司楚定了定神,低低道:“小芷,快上來。”

申芷馨點了點頭:“是啊。司楚哥哥,你別擔心,阿姨她……她不會有事的。”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般失態,心裏亦是氣苦。一進車與傅雁容坐到一處,鄭司楚道:“坐好了。”馬韁一抖,飛羽翻蹄亮蹄,便向前奔去。特別司裏聚集了一大批能工巧匠,都要求清靜,因此向來不行馬車,鄭司楚現在卻再也不管了,趕著馬車狂奔,馬蹄聲和車輪聲顯得越發刺耳。隻是他抖得急了,右手的韁繩竟從手中掉了出來,馬車亦是一側,鄭司楚眼疾手快,一把抓起韁繩,帶住了車,這輛大車已疾衝而出。

坐在後麵的傅雁容雖然看不到鄭司楚的麵容,卻知道他向來鎮定,當初兩番易容而來,連自己起初亦不曾看出破綻,現在連韁繩都會落出手心,心中定是萬分不安。她自幼喪母,幼年喪父,雖然可娜夫人待她極為親切,無異親生,可看到鄭司楚如此,也想起了自己快要忘懷的生母了。在她的記憶中,生母的麵容已漸漸模糊,快要記不清楚,隻記得那時母親抱著自己,在廊下指點院中一樹繁花的情景。想到這裏,她不知為什麼,心裏也是一酸,眼裏登時有淚水滑落。邊上申芷馨見她落淚,卻是一呆,心中卻也一陣淒苦。她自己也是母親早逝,實將鄭夫人當成了母親,見傅雁容落淚,眼裏也覺濕濕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