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他想著。喬員朗的守禦雖嚴,但應該還有破綻。清穹城不是那種千錘百煉的名城,僅僅是一個一夜間築起的小城發展起來的城池,肯定會有什麼連喬員朗都未察覺的破綻。他帶住馬,小聲道:“朱將軍,今晚要麻煩你主持軍營。”
朱震年紀雖比陸明夷大,卻對這少年同僚極為服膺,聽他說要自己代為主軍,怔了怔道:“陸將軍有什麼要事麼?”
“我想再去見一下胡上將軍,請他給我個向導,出去察看地形。”
朱震眼中亮了亮:“想奇襲?”
陸明夷點了點頭道:“正是。”
陸明夷去求見胡繼棠時,胡繼棠也正在營中沉思。機會是自己把握的。這一次攻清穹城,就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吧。他看著案上的地圖出神,心裏卻如波濤起伏。今天的軍機會仍然沒什麼有效的辦法,照這樣強攻下去,就算最終攻拔清穹城,全軍的損失也是難以承受的,隻怕得不償失。但戰事再沒有進展的話,大統製交派的任務勢必完不成了。胡繼棠已是被開革過一次的人,他比誰都清楚大統製的想法。大統製固然信任自己,但更信任的是能力。正因為大統製用人不拘一格,當初自己一個小小的影忍能夠一躍成為統兵大將,直至征倭成功,受封五上將之一。同樣,南北對峙以來,自己一直沒能有什麼作為,隻怕大統製已覺得自己暮氣日重,不堪一用,最終會放棄了自己。
不行,絕對不能放棄!
他正想著,帳外護兵高聲道:“胡將軍,昌都軍陸明夷將軍求見。”
陸明夷來了?說實話,這些天胡繼棠對陸明夷多少有點失望。陸明夷是大統製近期破格提拔的幾個少年軍官之一,但胡繼棠覺得陸明夷受重用,最主要的還是解決了萬裏雲的叛亂,而率重兵前來助戰,昌都軍也沒能如傳說中一般發揮出雷霆萬鈞的攻擊力。不過陸明夷是客軍主將,也已是都尉,禮數自不能缺。他道:“請陸將軍進來。”
陸明夷應聲走了進來,向胡繼棠行了一禮,胡繼棠道:“陸將軍,請坐。不知陸將軍前來,有何見教?”
陸明夷本已坐下,聞聲又站了起來道:“胡上將軍,這幾日戰事膠著,末將一直在思量此事。依末將之見,叛賊據城堅守,有地形之利,強攻終難見功。”
胡繼棠聽他說強攻難以見功,倒也同意。不過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他道:“那陸將軍以為有何良策?”
陸明夷頓了頓,心裏仍有點忐忑。胡繼棠問他有什麼良策,隻是他想的計策實在還算不上計策。隻是胡繼棠已當麵問了,他便道:“末將以為,唯有奇襲。”
胡繼棠道:“奇襲固能見功,但不知從何著手?”
陸明夷道:“恕末將不才,眼下尚未有頭緒。”
胡繼棠聽他說唯有奇襲,隻道陸明夷真有什麼良策,沒想到他竟然說尚未有頭緒,心頭不覺有點怒意,沉聲道:“陸將軍所見,原來隻是如此?”
陸明夷哪聽不出胡繼棠話中的譏諷之意,但他渾作不知,隻是接著說道:“末將尚是初次來天水省,願去勘察地形,請胡上將軍恩準。”
胡繼棠這才明白他原來是想去勘測地形,剛才的怒意轉瞬即消,心道:“我也有點急躁了。一人計短,眾人計長,讓他去勘測地形,倒也不妨,看看他有什麼好辦法。”便道:“那也無妨,不知陸明夷要告假幾日?”
“兩日應夠了。還請胡上將軍選派一個熟識本地地形之人擔任向導,不知可否?”
冷靜下來後,胡繼棠也覺得陸明夷所言並無不可。戰事膠著時,奇襲確是上上之策。從以往戰例來看,自己遠征西原,就是被薛庭軒奇襲得手,以至功敗垂成。用兵多了,往往會有暮氣,顧慮也多,而後進的少年將領則沒那麼多顧慮,他們更能想人之不敢想。他想了想道:“好。陸將軍,你先回營,等一會我讓向導來找你聽命。”
聽得胡繼棠同意了自己的計策,陸明夷暗暗心喜。來向胡繼棠獻策,他並不是沒有想法,畢竟自己還根本談不上計。但自己想要奇襲,並非一時心血來潮。這幾天雖然未能在正麵強攻中有作為,但陸明夷每天都在細看地圖。天水省地形多變,山嶺眾多,地圖亦畫得相當粗疏,但從地圖上看,清穹城依山傍水,固若金湯,卻應該在後防上有漏洞。如果能找到一條通道,繞道攻擊後方,清穹鎮腹背受敵,便指日可下。他深施一禮道:“多謝胡上將軍。”
回到營中,陸明夷又拿出地圖來細看。看了沒多久,便聽得護兵來報:“陸將軍,有三位將軍奉胡上將軍之令,前來聽命。”
那準是胡繼棠選派的向導了,陸明夷卻沒想到一來就來了三個,忙放下地圖道:“快快有請。”他雖然已是都尉,但深知為將當與士兵打成一片,不可恃氣淩人,因此在軍中對小卒也總是以禮相待,何況這三人乃是胡繼棠親自選來的向導,無論如何也要迎接。他剛迎出營外,見外麵三人,不由又是一怔,原來來的三人,當先一個正是夜摩千風,身後兩人則是他那兩個副將夜摩王佐和穀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