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遠赴西原(一)(1 / 2)

走出太守府,宣鳴雷小聲道:“鄭兄,你真覺得聯合句羅有可能麼?”

鄭司楚道:“確有三分可能,但也不是很靠得住。病急亂投醫,現在隻有先安下申公之心再說。”

宣鳴雷剛才聽著,覺得聯合五德營或句羅都有點離譜,不知鄭司楚提出聯合句羅實是想與鄭昭作對。現在聽鄭司楚也這麼說,他道:“那你覺得如何方是上策?”

“求人不如求己。最重要的,是重建軍隊,恢複實力。”鄭司楚說到這,又歎了一聲道:“隻是天水省一失,真讓人一籌莫展。宣兄,依我看來,五德營就算出兵,也不會有什麼大用。”

“為什麼?”

“我與五德營曾交戰過兩次。他們現在的直係兵力,有五千我想就頂天了。十萬大軍,九萬五都是異族,就算薛庭軒能以鐵腕控製,但也僅限於在西原。要那些西原兵離鄉背景遠征中原,你說有多少可能?就算薛庭軒強行出兵,隻怕後方先起變亂。”

宣鳴雷皺起眉頭道:“那你以為會如何?”

“更有可能,就是薛庭軒心向故國,甘願放棄西原基業,舉國東來。但如此一來,他的實力也不過五千之數,一個昌都軍抵住他便綽綽有餘。好在就算是五千,能纏住昌都軍那也足夠了,可以為我們爭取一段時間。現在申公最該依靠的,不該是我們這些軍人,而是各地官吏。”

宣鳴雷道:“你是說,加緊征兵?”

鄭司楚點了點頭:“五德營也罷,句羅也罷,為的都是推遲北軍的總攻。我提議租地求援,其實也正是為此,現在的時間萬分寶貴。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征兵之計,也無過於割地。共和軍初起,便是以分地為號召,使百姓樂於從軍。地既已分歸己有,為保此地,民眾便與我方萬眾一心。這一條故智,實可一效。”

宣鳴雷歎了口氣道:“一之尚可,豈可再乎?”

共和軍初起,確實以分地為號召。前朝土地私有,很多王族都坐擁良田萬頃,共和軍到處,將田產一律沒收,分給貧戶,因此極得貧戶支持。因為分到了地,那些貧戶就更支持共和軍,因為萬一帝國軍回來,這些地定然就重新保不住了,這也是共和軍屢敗屢戰,總能及時恢複的原因,相形之下,帝國因為一直不肯分出土地,使得民眾對帝國心懷不滿,縱有精兵良將,仍然不能回天。鄭司楚一直對曆史很有興趣,過去卻因為大統製的禁令,都無從知曉,這段時間一直在五羊城閑居,想看什麼書都有,還有傅雁容那幾大箱子書裏不少都是前朝印刷,讀後對當時這段曆史知曉更多。以史為鑒,便覺可效昔人故智。宣鳴雷說的這八個字卻是說當初共和國得到天下後,又宣布土地國有,所有人都不能保留土地,於是將土地重新收回。土地國有,乃是共和製的根本,自然也不能為錯,也使得民間不會出現擁有良田過多的人,象東陽城的林先生這樣的富戶,雖然家境豪富,那也是行商而得,土地是一分也沒有。鄭司楚說要用分地來召兵,可已經有過一次先例了,這一次百姓如何還會相信?鄭司楚聽他這般說,也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此計雖好,但與共和製的根本抵觸,是不可能實行的。

他們走在路上,邊上忽然飄來一股酒香。雖是戰時,但東平城畢竟是名城,雖然曾遭鄧滄瀾舉城遷移,現在至少城中尚無戰事,先前東陽城落到南軍手中時,很多百姓都遷了回來,酒肆也重開了不少。聞到酒味,宣鳴雷便有點不自在了。去年他為了讓鄭司楚振作,發狠說就此戒酒,直到勝利再開戒。過後還真個說到做到,但酒癮發作時也真不好受,現在酒味入鼻,更是難熬。鄭司楚看他在馬上有點坐不住,不禁暗自好笑,說道:“宣兄,非常時刻,破例開個戒吧,我請你吃兩杯。”

宣鳴雷舔了舔嘴唇,歎道:“我答應過芷馨,說不喝就不喝了,走吧。”

他嘴上說要走,手挽韁繩卻怎麼也動不了。這時卻聽酒肆中有人叫道:“好酒啊好酒,快哉!”

一聽那人說快哉,鄭司楚卻想起了宣鳴雷愛唱的那首《一萼紅》,心想這人難道也會唱?他剛這麼想,卻聽那人果然唱了起來:“龍虎年年鬥不休,重重屍骨阻江流。勸君莫厭千回醉,一解胸中萬古愁。”

這人的喉嚨也不很粗,但唱起來卻極有粗豪之意。鄭司楚不由看了看宣鳴雷,心想這人倒與你差不多,不知是不是也在撒酒瘋。他道:“宣兄,這人唱的是誰的曲子?”

宣鳴雷道:“誰知道,大概是他自己作的吧。粗魯無文,毫不蘊藉,不是什麼好句子。”

鄭司楚讀書甚多,對這類詩詞雖不甚上心,也算看得出好壞,心想宣鳴雷這八字評語雖然不算錯,但這人唱的這短曲甚有鬱結之氣,其中甚有悲天憫人之懷,倒也不能算太壞。正想著,卻聽有個人叫道:“哎呀,先生,您別往牆上寫啊。”

士人在酒樓買醉,酒酣耳熱之際題壁一首,這也是常事,這個出言阻止的多半是酒肆小二,也算得不解風情。那人喝道:“怕什麼,我興頭來了,粉牆之資就算進酒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