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良機錯失(一)(1 / 2)

共和二十六年四月一日,西靖城裏正在例行操練。年輕的軍區長陸明夷上任後,操練極勤,現在昌都軍已盡複舊觀,甚至比畢煒在日更勝一籌。而且陸明夷鑒於當初昌都軍中屢有橫行不法之輩,因此對軍製大加整頓,將自己所統一部昌都軍立了個別名叫君子營,嚴禁仗勢欺人,違者立斬。這種嚴刑酷法雖然有人腹誹說大違共和“以人為尚”之旨,卻很得民心,西靖城也為之煥然一新,很有一番新氣像。

不過也不止西靖城,馮德清此時已正式接任大統製,開始推行新政。新政涵蓋了軍、政兩麵,一是實行強製兵役法,規定十七歲以上男丁必要服兵役五年。五年後,未得升遷者退役,軍官則可以選擇留任或退伍。但下四級軍官留任不得超過十年,中四級不得超過二十年。也就是說,一個士兵十七歲入伍,到三十二歲仍是驍騎則必須退伍,五十二歲沒能升到下將軍,也不能再當兵了。隻是這些實是空的,誰也沒想過要當三十五年兵,除非是那些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不過這一條倒也暫時解決了兵源問題,隻是衛戍的責任重了不少,必須挨家挨戶地查明此戶男丁幾人,歲數多少。

陸明夷的君子營分為三部,由三將分統。讓人意外的是三將中卻沒有與陸明夷關係最密切的齊亮,除了一個曾跟隨萬裏雲叛亂的王離,另兩個一個叫沈揚翼,本來是個輔尉,因為前番去霧雲城立下奇功,超級提拔為校尉。再一次更是名不見經傳,名叫夜摩王佐,據說本是天水軍出身,不知怎麼流落到了昌都軍來。這三人一個曾是叛將,一個是微末小軍官,另一個甚至來曆都不明,一開始自然不讓人心服。但經過幾次操練,桀驁不馴的昌都軍也不得不承認,這三人實在都是當世難得的將才。

這一天,他們剛結束了一天的操練,從城外回來。君子營的行列特別整齊,入城時絲毫不亂。陸明夷走在最前,齊亮跟在他身邊,小聲道:“明夷,你真的不去為鄧帥葬禮吊唁了?”

陸明夷道:“路途遙遠,軍務繁忙,我去也是來不及,讓朱將軍他們去吧。”

得到鄧滄瀾戰死的消息後,陸明夷馬上就準備了一份祭品,讓朱震率人前去吊唁,但他自己並沒有去。齊亮暗暗咂了咂嘴,心想明夷這人就是有點不通人情世故。當初鄧帥如此看重你,你能飛黃騰達也有鄧帥的引薦之功,現在他去世了你也不去看看,隻怕要被旁人說閑話。但看陸明夷的臉色陰沉,他也不再多說,隻是問道:“明夷,難道昌都軍又要調到前線去了?”

陸明夷低聲道:“若我所料不差,應該很快就有調令來了。”

鄧滄瀾策劃的這一次攻擊東平之役,竟然落得個無功而返的下場,陸明夷也大出意料之外。看到戰報時,對戰事的前半程他大為擊節,隻覺此戰十拿九穩,東平城必下無疑。可是最終東平沒能攻下,巨門號也被擊沉了,鄧滄瀾自己竟然亦戰死捐軀。而其中關鍵,一是五羊水軍的拚命力戰,再就是突如其來的鐵甲艦讓北軍無從下手,結果被打了個空子。

如果鄧帥多留心一下,敵軍鐵甲艦隻有一艘,威力再大了不能有什麼用處。不說別的,就算拚著用小戰艦去堵路,那鐵甲艦也不能輕易就欺近巨門號身邊。不過,這種事後之言陸明夷也知道隻是句便宜話,如果事事都能料敵機先,那這世上就沒有此人的對手了。隻是,這絕對不可能。

解散了君子營後,陸明夷獨自騎馬向城南而去。出了南門,仍是連綿起伏的山巒。陸明夷望向東南,眼裏終於露出了一絲哀傷。

鄧帥,你終於成為古人了啊。陸明夷垂下頭。三元帥,五上將,都曾是他渴望超越的目標,但現在這八大名將死的死退役的退役,已經沒有一個現役軍人了。更讓陸明夷感慨的,是和他一同受大統製表彰而破格提拔的之江軍區年輕名將霍振武,因為此次登陸搶灘失敗,登陸艦被擊沉,淹死在大江之中。霍振武年紀和他差不多,經曆也相去無幾,卻這麼早就離開了。仿佛天空中的繁星,總會有一天隕落。一世之雄,來了又去了,誰能亙古永存?

陸明夷看著天空。浩瀚的天空裏,濃雲密布。這是個陰天,似乎要下雨,但這場雨卻總是將落未落。

鄧滄瀾作為共和國僅存的元帥,去世後也要進行國葬。本來應該將靈柩運回霧雲城,但可娜夫人說丈夫生前有過遺言,說為將者,身死何處便葬在何處,何地不是埋骨之所,因此他的墓地就葬在東陽城北一座小山上,霧雲城西山大統製陵邊,則以衣冠附葬。